慕墨琛夜半才醒，看着趴在自己身邊熟睡的方清，溫柔了眉眼。
他伸手想給她蓋個毯子，誰知她警惕性極高，一絲細微的動作，就驚醒了她。
“醒了？”
方清揉揉眼，見他醒來，心中鬆了一口氣，面上還是一副不冷不淡的模樣。
“本王……”
慕墨琛張口，想爲她解釋什麼，可話到嘴邊又不知如何說起。
方清沉默了一下，走到一旁爲他倒了杯茶水。
“喝點潤潤嗓子吧！”
慕墨琛坐起身，接過茶杯，一飲而盡。
“賀笛的父親曾在戰場之上救過我一命。”
方清聞言渾身一怔，回過神後假裝不在意的走到桌前，翻起了醫書，只是注意力卻不在上面。
“她當時不過八歲，我本想送她出了軍營，找戶好人家收養，可她執意留在軍營。”
慕墨琛知道她在聽，聲音之中滿是無奈。
方清將書翻的‘嘩嘩’響，隨後一把合上，擡起頭看向他。
“她是不是說在軍營是她父親的遺願，雖自己身爲女子，不能上陣殺敵，但只要留在軍營幫助陛下便心滿意足？”
“是。”
慕墨琛沉默片刻，點點頭。
“你明知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卻還是將她留在身邊？”
八歲？
算算時間，她陪在慕墨琛身邊已有十年之久！
十年啊！
人的一生有幾個十年？
說一句兩人青梅竹馬不爲過吧？
“她的父親，爲救本王身故，本王欠她一條命。”
慕墨琛聲音微冷，語氣低沉。
方清聰明的閉上了嘴，不再多說。
一條人命，哪是那麼容易還清的？
賀笛想留在軍營的想法並不過分，過分的是她竟有些嫉妒那陪伴慕墨琛的十年。
“你身上的毒剛退，還是多休息會兒吧！”
方清站起身，囑咐了她一聲，走出帳外，她想出去散散心。
慕墨琛看着她單薄又孤冷的背影，終是沒有叫住她，只是讓千雲在暗中保護，冷靜一下也好。
軍醫駐紮在二十里城外的山裏，四周風景極好，還有一條小溪。
方清走到溪邊坐下，看着清澈的河水中映照的月亮，輕嘆了一口氣。
本以爲與慕墨琛更近了一步，如今看來他們互相併不瞭解彼此。
就在她愣神之際，聽到了不遠處有水聲傳來，擡頭看去，就見小溪邊有個人，不知在幹什麼。
她走的近些才發現，那人墨發如瀑，披散在肩上，一襲白衣，在月光的映照下莫名有些滲人。
方清當即出了一身冷汗，腳下向後輕輕挪動，她不會遇到了什麼髒東西吧？
找準時機剛想跑，就聽背後傳來一聲嫵妹的笑聲。
“王妃娘娘。”
方清腳步一頓，回頭就見賀笛正在笑意盈盈的盯着自己，一雙如玉的小腳撥弄着溪水。
她頓時有些尷尬，爲了讓自己輸人不輸陣，挺挺自己的腰桿，輕咳了一聲。
“初春寒涼，賀軍醫理應知道女子的身子最怕受寒，怎麼還半夜在此泡腳？就不怕得了宮寒，以後也不好要孩子？”
尤其是那一身白衣，及腰長髮，是要嚇死誰？
果然聽到‘宮寒’二字，賀笛的臉色變了變，擦乾腳穿了鞋襪。
這條小溪是王爺最喜來的，她已經許久未曾見到王爺了，本以爲王爺醒來，會到這裏透透氣，沒想到等來的竟然是成王妃。
“王妃娘娘夜半不在營帳陪伴王爺，怎麼一個人跑到這裏來了？也不怕這軍營中如狼似虎的男人？萬一有個不長眼的，衝撞的王妃娘娘怎麼辦？”
賀笛的臉上雖然看着笑，但方清感覺到一股深深的惡意。
軍營中如狼似虎的男人衝撞她？
“你都不怕，我怕什麼？畢竟我會解毒，自然也會悄無聲息的下毒，就是不知道賀軍醫有沒有感覺到。”
方清直接在草地上盤腿坐了下來，仰頭看着她，似笑非笑。
賀笛臉色變了變，雖然她不喜方清，但是她的手段即使在軍營之中，也是有所流傳的，在外素有神醫之名。
自己在軍營混跡了十多年，雖說有個軍醫的名頭，實則只能處理一些簡單的外傷。
更何況這軍醫不過是掛名，爲的就是能近距離接觸慕墨琛，若非她當初以死相逼，慕墨琛定是要將她送走的。
“賀軍醫要坐會兒嗎？”
方清見成功恐嚇到了她，心情也好了起來。
就這麼一個小綠茶，她還不放在眼中，雖然有些膈應人。
“王妃娘娘坐吧，我還要去照顧王爺。”
賀笛臉上再次帶上了虛僞的笑意，順了順自己的長髮，就要離開。
“我剛剛把他衣服扒了個乾淨，你要去看嗎？”
方清隨意撿起一顆小石子，丟盡水中，只聽‘叮咚’一聲，悅耳至極。
賀笛轉身看着她，再也笑不出來，嘴角抽了抽。
“王妃真是豪爽，將牀幃之事隨意告訴外人，就不怕丟臉嗎？”
“這有什麼丟臉的？我們是夫妻，別說扒衣服了，就算是翻雲覆雨，也是理所應當。更何況，賀笛姑娘又怎麼是外人呢？你與王爺相識多年，他將你當妹妹，自然也是我的妹妹，你大可以叫我一聲嫂子。”
方清臉不紅心不跳的將私密的牀幃之事癱在了賀笛的面前。
即使賀笛成長在軍營之中，那些將士被慕墨琛勒令不許對她有過激之言，就算是從那些將士口中，她也未曾聽過這麼直白的話。
沒想到這成王妃，比那些天天光着上半身的糙漢子還要粗狂豪放。
“王爺同你說，他將我看做妹妹？”
“要不然呢？那將你看做什麼？軍醫？還是……”
方清挑眉，目光透徹，在月光的照射下更加清冷，好似透過她的表面，看到了她的內心。
“王妃娘娘說笑了。賀笛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軍醫，怎麼能得王爺青睞，當做妹妹呢？”
賀笛的臉上緩緩綻放輕熟的笑意，似乎對這個稱呼受寵若驚。
她的反應倒是讓方清愣了一下，隨後也跟着笑了起來，只是她的笑帶着幾分興奮和激動。
這個人的段位還真是高啊！
遇到對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