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和我耍花招。”
魏少將軍面露警告的神情,“後宅手段我不屑用,但不代表我不懂。”
有人的地方就有鬥爭。
只要從自身利益出發,管對方用什麼陰謀詭計,都干擾不到他。
趙玉晴看了眼在場的人,“我有話要和少將軍說,還請各位行個方便。”
“少將軍,下官去看看他們到哪了,怎麼還不帶乾淨衣裳回來,要是你們二位着涼了,下官都沒法向皇上交代……”
說罷,腳底抹油,先一步溜了。
趙玉晴的丫鬟頷了頷首,也退去了外邊。
人走了個乾淨。
魏少將軍的表情越發冷漠,“你到底想說什麼?”
這要不是賜婚的對象,他都懶得跟人唧唧歪歪。
“少將軍,我心中無你。”
趙玉晴這般說。
魏少將軍表情微變,“你心中有沒有我,和我有什麼關係?畢竟我也不喜歡你。”
趙玉晴突然笑出聲,“沒感情纔好,這樣我們才能談利益,不是嗎?”
魏少將軍眼神冷漠,“和人談條件,不該認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
“我知自己身份低微,無法給少將軍帶來利益,但既然皇后娘娘選中了我,想來我於魏家是有作用的。”
魏少將軍不答。
趙玉晴繼續道:“我雖然不能助您前途坦蕩,但至少讓皇上對魏家放心了些許,不至於如鯁在喉,日夜難眠,不是嗎?”
平衡朝堂勢力,是爲君者的基本能力。
如今魏家勢頭太猛,若不及時收斂鋒芒,等待他們的就是雷霆威壓。
皇上可能會扶持新的勢力,和魏家對抗。
也可能挑他們的錯處,藉機削弱魏家的實力。
在沒找到平衡點之前,魏家會低調做人,避免成爲皇上的眼中釘,肉中刺。
自從被選中,成爲魏家的準兒媳婦,趙玉晴便明白了這個道理。
她說的都是事實,魏少將軍沒法反駁趙玉晴的話。
想當年國公府想和杜家聯姻,先帝之所以沒幹涉,一部分原因,是當時的謝雲崢被紀明珠迷住了。
不僅三番兩次打杜家的臉,還爲紀明珠做了不少荒唐事。
權臣相鬥,這是先帝想看到的結果。
故而,謝雲崢私自離京,跑去揚州找紀明珠,先帝也只是罰沒他的俸祿,並未革他的職。
謝雲崢和紀明珠的婚事能進行得那麼順利,未嘗沒有先帝推波助瀾。
這麼一想,魏少將軍越發煩躁。
退婚,不容易。
無論如何,他肯定得蛻層皮。
就算真退婚了,想娶謝雲菱也得費一番功夫。
魏少將軍冷着臉,問:“你想要什麼?”
在趙玉晴回答以前,又道:“想進魏家,不可能。”
趙玉晴嘴角翹了翹,“我都有賜婚聖旨了,還有什麼不可能的?”
“就算少將軍鐵骨錚錚,有勇氣抗旨,魏家的長輩和宮裏的皇后娘娘,應該不會同意吧?”
被說到了痛處,魏少將軍身上的氣息更加冷冽。
如果事情真那麼容易解決,今日他就不會出門散心。
也不會情緒失控,和謝家人起了衝突。
還被那麼多人看了樂子。
姑娘家臉皮薄,也不知道謝雲菱會不會在背地裏罵他。
還有謝雲崢,那廝本來就看他不爽,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又在背地裏給他記了一筆。
那場決戰,謝雲崢爲救他受了傷,紀明珠也因此對他懷恨在心。
每次見面,都巴不得他倒黴。
謝雲菱和紀明珠情同親姐妹,要是紀明珠在背後說他的壞話,他想娶謝雲菱,無疑是難如上青天。
除了上戰場打仗,魏少將軍在其他方面沒受過挫折。
這次是真被激起了鬥志。
所有人都不讓他娶謝雲菱,他偏要娶。
娶不到,不罷休!
視線落在趙玉晴身上,壓迫感十足,“要是你沒了命,賜婚聖旨還有用?”
“沒有我,還有下一個趙玉晴,少將軍確定要冒險?”
趙玉晴拉着披風的手用力,眼睫毛顫抖了一下。
沒再和他兜圈子。
“少將軍應該知曉,我父親三十多歲才中進士,家中並無背景,能留在京城做官是祖墳冒青煙,也是皇上破例提攜。”
“我母親和他是少年夫妻,在京城卻總被貴婦們爲難,更有甚者,還攛掇家中的丈夫,把美妾塞進了我父親的後院。”
“我母親沒讀過幾年書,不像美妾可以和我父親談詩詞歌賦,風花雪月。”
“管家算賬她也不擅長,掌家之權如今被那妾室奪了去,我們母女在府裏的處境很不好,出門在外,我也是被貴女嘲笑捉弄的對象……這次皇上賜婚,是我翻身的唯一機會。”
魏少將軍眉心皺了皺,“你過得好與不好,不是我造成的,和我有什麼關係?”
趙玉晴把不堪擺在明面上,“我知曉少將軍想娶謝姑娘,不如我們做個交易,三年期滿就和離,你既不用得罪皇上,也能另覓良人,如何?”
“你當我傻,三年時間足以發生無數變故。”
母憑子貴。
要是趙玉晴也學後宅裏的婦人,用孩子給自己鋪路。
到時候他想和離就能和離嗎?
“我可以給少將軍立字據,一旦我毀約,你給我休書一封,我也不會有怨言。”
這與魏夫人的提議不謀而合。
先把趙玉晴娶回家,再等合適的時機停妻另娶。
魏少將軍自知不是好人,真把他逼急了,這事他做得出來。
可他不想賭。
“真等三年,謝雲菱早就嫁人了。”
“嫁人了又如何,少將軍真喜歡她,把人搶回來便是。”
見他沉默,趙玉晴眼裏閃過笑意。
“少將軍,您分得清自己是真喜歡謝姑娘,還是逆反心理作祟嗎?”
“若是後者,您爲她得罪了皇上,還讓魏家和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受到牽連,您覺得值嗎?”
“如果三年後您還想娶謝姑娘,那證明您是真心喜歡她的,爲了心愛之人,冒險纔有意義。”
魏少將軍表情凝重。
深深地看着趙玉晴,總覺得自己低估了她。
她可能有後宅婦人的毛病,但不見得和某些人一樣,蠢出生天。
這樣的她,三年後真有那麼容易打發嗎?
可他不得不承認,趙玉晴說得很有道理。
抗旨退婚,受影響的不止他一人。
手指摩挲,“國公府勢大,挑選的姑爺不會是軟柿子。”
趙玉晴挑眉,“那就看少將軍您的本事如何了,若您挑到合適的人選,推到謝姑娘面前,還能被謝家看中,日後您要不要和謝姑娘再續前緣,便由您說了算。”
看男人的表情,趙玉晴就知道他動搖了。
到時候他與謝姑娘都是二婚,阻力會小許多,也算是迂迴達成了所願。
而且還不用得罪皇上,他豈能不心動?
魏少將軍眼神探究,“你想從魏家得到什麼?到時候和離歸家,你的處境說不定會更差。”
他不認爲,有人會做賠本的買賣。
趙玉晴擡了擡下巴,“我要你給我半副身家,我要離開京城重新開始。”
魏少將軍表情複雜,“你這是獅子大開口。”
“人不爲己,天誅地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