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門一開一合,房間裏只剩幾人眸光對視無言。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江景行心裏是有葉歡的,可他那張嘴沒用,不會好好說話。
而葉歡對江景行…蘇眠覺得,並不是全無感覺。
邵桉小臉繃着,他跟蘇眠歉意地頷首。
“蘇眠姐,抱歉,今天的見面不太美好,下次換我和姐姐請你喫飯,我先走了。”
在邵桉快要離開包間前,蘇眠喊住他。
“邵桉。”
邵桉回頭,“怎麼了蘇眠姐。”
蘇眠往前走了幾步,站在和他三步之外的距離,脣角輕勾了勾,一雙漂亮的貓眸沉靜地盯着他。
“邵桉,你喜歡歡歡嗎?”
邵桉微微詫異,“蘇眠姐怎麼會這樣問?我當然是喜歡姐姐的,不然爲什麼會和她在一起。”
蘇眠眸子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片刻後才微微挑眉道:
“沒事,我就是好奇一下,畢竟你和她之前喜歡的類型不一樣。”
邵桉抿了抿脣,在白色連帽衛衣的映襯下,顯得他乾淨又委屈。
他清朗的聲音比方纔低了兩度,輕聲道:
“我知道姐姐對我只是一時興起,但我會努力和姐姐走得更遠的。”
“那就祝你成功。”蘇眠淡笑。
“謝謝蘇眠姐。”
邵桉轉身離開,修長的背影青春而耀眼。
忽然,眼前覆下一道溫熱乾燥的黑暗,她的後背貼上一具堅挺寬闊的胸膛。
男人低沉帶着醋意的聲音從耳邊響起:
“還看?人都走遠了,夫人不覺得今天看別的男人看的時間太久了些嗎?”
蘇眠脣間溢出一聲輕笑,她扒拉下眼睛上的手,側眸看向緊貼着自己的人。
好笑道:“墨總連這醋都喫?我不多看看,怎麼給歡歡把關?”
墨禹洲輕哼一聲,輕咬了下她的耳尖,聲音篤定:
“成不了,別白費神了。”
蘇眠後背一麻,身子瑟縮了下,“你就這麼確定?畢竟和江少比起來,邵桉青春年少又乖又奶,聽話多了。”
“你喜歡這樣的?”
男人帶着危險的涼涼聲音傳來,蘇眠差點咬了自己的舌尖。
糟糕,怎麼一不小心把心裏話說出來了。
她連忙訕笑着找補,“不是不是,我不喜歡幼稚的,我只喜歡成熟的。”
“你嫌我老了嗎?”
今年剛三十二的墨禹洲感覺自己的心被捅成了馬蜂窩,年齡是他最大的傷痛。
他也想生得晚一點,可這不是他能決定的。
心中響起震耳的警報,蘇眠連忙澄清:“沒有的事!墨總正值盛年,跟老字一點都不沾邊!”
“呵。”
墨禹洲放開對蘇眠的鉗制,折回餐桌旁抱起歲歲,一臉傷心落寞地邁着大長腿往外走。
賀霆宇在一旁看愣了,怎麼着?他兄弟私下是這樣的?
“哎,等我呀。”
蘇眠懵了,連忙跟上墨禹洲的步伐。
她試探性地用手碰了下墨禹洲垂在身邊的另一只手,結果墨禹洲卻擡手用兩只手抱住了歲歲。
得,生氣了,不好哄了。
沒人關注的賀霆宇靠在椅背上點了根菸,仰頭吐出一口白煙,連菸圈都是孤獨的。
腦海裏不由想起那個模糊混亂的夜晚,他扯了扯領帶,煩躁地給助理髮去信息。
【你年終獎還想不想要了?找這麼久都沒找到人嗎?】
對面鍵盤敲得飛起的陳助理聽見特設提醒的消息聲音立馬拿起來一看,頭禿了。
茫茫人海讓他怎麼找,還是外地不屬於他們的地盤。
但他是個想拿年終獎的好助理,麻木着一張臉快速打字回覆。
【在找了在找了,賀總消消氣。】
賀霆宇幾乎能透過文字看到陳助狗腿的嘴臉,他煩躁地低罵一聲,抽完一根菸才起身離開。
……
這邊江景行帶着葉歡並沒有下樓,而是走到消防通道踹開安全門,將人推了進去。
“喂!江景行你發什麼瘋,有什麼話非得在這說嗎?”
葉歡踉蹌了一下,站定身子後抱着胳膊冷眼瞪着關上門的人。
樓道里光線較暗,襯得江景行的眼神也帶上了晦暗。
葉歡被他這麼盯着,心底莫名升起緊張。
她見江景行往自己靠近了一步,下意識便往後退,直到身子抵在欄杆上,她才被迫停了下來。
“你想幹什麼?”
江景行被她防備的眼神傷到,他停在距離葉歡一步之遙處,嘴脣動了動開口道:
“你躲什麼?還怕我吃了你不成?”
葉歡輸人不輸陣,她高傲地“嘁”了聲,眸光上下打量一番江景行,用不屑的語氣懶散說道:
“就你?麻煩別給自己臉上貼金了好嗎?”
“葉歡,你跟我好好說話會死嗎?”江景行深吸口氣,微圓的眸底染上一抹傷心。
明明之前他們都很要好的,他不喜歡葉歡對自己渾身帶刺的樣子。
葉歡聳肩,“不好意思啊,我這人說話就這樣,不愛聽滾蛋。”
江景行壓制住自己的脾氣,聲音沉沉,“那小白臉不適合你,你們家也不會同意你們的事,趁早跟他分了。”
葉歡氣笑了,“他合不合適只有用的人知道,再說了,我暫時還沒想那麼遠的事,我爸媽同不同意有關係嗎?”
她身子往前傾了傾,站在比江景行高几階的臺階上俯視着他,一字一句道:
“都是成年人,玩一玩又無傷大雅,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唄。”
“葉歡!你能不能別這麼作踐自己!”
江景行見不得她這副遊戲人間的樣子,明明她之前不是這樣的。
人雖然大大咧咧,但身邊乾乾淨淨的,沒有那些阿貓阿狗。
是什麼時候開始變了的呢?
江景行想了想,好像是他們睡過那次之後…
不,是他一時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而跑了之後。
他們之間就開始針尖對麥芒了。
葉歡被他這樣一聲吼吼出了逆反心理,她揚手一巴掌甩了過去。
清亮的巴掌聲音響徹在空曠的樓道里,帶來清晰的迴音。
葉歡手心發麻,她攥着自己打過江景行的手,氣的胸口起伏。
“江景行,你有什麼資格這麼說我,你算什麼東西?”
江景行舌尖頂了頂腮幫,他眸光沉沉盯着葉歡,在後者被盯得又想往後躲時,他忽然笑了。
“我現在是沒資格,但我總有有資格的時候。葉歡,你睡了我就要負責到底,你給爺等着。”
說罷,他轉身就要走,卻被衝上來的葉歡一把抓住胳膊。
“喂!你什麼意思!你想幹什麼去?”
葉歡小小的腦袋大大的問號,之前不是他藏着躲着不敢見自己的嗎?
怎麼現在反倒倒打一耙說自己不負責了。
她耳邊可是還回響着他跟賀霆宇說的那句話。
“都是成年人了,沒必要這麼在意吧?我們都喝醉了,喝醉了的人哪能管得了自己的行爲。”
那會兒她正四處逮他呢,就聽見他跟賀霆宇的吐槽。
在那之後,她就沒找過他,出國散了一段時間的心,直到蘇眠真正回來她才趕回來。
再見面,他那帶着戲弄的一句“你是不是愛上我了”再次讓葉歡沒臉。
這會兒他卻說要她負責,呵,當她這裏是可回收垃圾站嗎?
江景行側眸看向抓着自己胳膊的手,順着那只白淨纖細的手移到她漂亮的手骨上,腦海裏似是還能想起幾個月前那個醉酒混亂的夜晚。
嘴是嘴,脣是脣。
她的嘴硬得像茅坑裏的石頭,但脣卻和她的身子一樣軟。
一聲“喂”打斷他的思緒,江景行再看向身側人時,眼底帶了令葉歡心頭一跳的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