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和郡主回孃家住下了。
謝國公沒像年輕時那樣,第一時間追去王府,任打任罰,把人接回家。
倒是王府的人來謝家問過一次責。
都說夫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在沒證據的情況下,就搜髮妻的院子,還給人扣屎盆子。
這種事情,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們是仇人!
安和郡主的兄長直接放言,謝國公要是不去負荊請罪,那麼,就等着被休夫吧。
本來事情只有國公府裏的人知情。
這麼一鬧,謝國公沒了生育能力的事就傳了出去。
成爲京城裏茶餘飯後的談資。
“國公爺年紀一大把,後院孩子也是一大堆,又不是絕子絕孫了,能不能生有什麼要緊的?鬧這麼大,也不嫌丟人。”
“不想生和不能生是兩回事,國公爺心裏有氣也正常,他是家主,若輕輕揭過,威嚴何在?”
“那也不能無憑無據誣賴髮妻啊。”
“那可是安和郡主,向來囂張跋扈,說不定還真不是誣賴……”
“要不是誣賴,郡主能氣得回孃家?估計是真委屈了。”
“等着看吧,國公爺肯定會低頭,低聲下氣去王府把人請回來。”
“不看佛面看僧面,誰讓安和郡主生了個好兒子呢,前兩日有捷報傳回來,收復了失守的城池不說,還在叛賊的地界,打下了幾座城池,謝世子英勇神武,等凱旋迴京,定是好一番封賞。”
“安和郡主真是命好,前半生靠孃家,後半生靠兒子,就沒見她喫過苦。”
“命這東西,羨慕不來的。”
“謝國公不能生育,那杜家的女兒豈不是絕後了,本就不是當家主母,再無孩子傍身,以後可怎麼辦?”
“活該,當初她爲何會爬上國公爺的牀,我可是聽說了內情的,走到這一步,是她自己犯蠢,怨不得旁人。”
“……”
流言越演越烈,連帶着前年的事都被挖出來反覆說道。
杜家女兒的名聲又臭了。
杜太傅絞盡腦汁想把女兒送進宮裏,眼見着皇上態度有所鬆動,卻因爲流言,一口回絕了他。
還勒緊他回家,好生教導子女。
最近都不用上朝。
至於何時能回朝堂,得看他們杜家兒女的表現。
這無疑是奪了杜太傅的權。
一夜之間,杜太傅白了頭髮。
再也不復之前和謝雲崢做對,咄咄逼人的模樣。
也讓朝堂上上下下的人明白,當初謝雲崢被監禁,真就是和皇上演戲。
當時杜太傅跳得那麼歡,事後還不知道急流勇退。
試圖用送女兒進宮的手段,穩住自己在朝堂上的地位。
此舉,非爲人師者能做出來的。
皇上不罰他罰誰?
有杜太傅的前車之鑑,一時之間,無人再敢往皇上的後宮裏塞人。
就怕觸了黴頭,全家倒黴。
杜佩芳原本還很不甘,被謝國公逼得和孃家斷絕了關係。
如今見孃家也沒落着好,心裏的不甘消散了許多。
趁着安和郡主鬧和離,就想推波助瀾一把。
只要那老女人不回來,她哪怕沒有孃家撐腰,日子也能好過許多。
於是,找大夫開了藥方,專治謝國公的問題。
謝國公本就風流成性,如今沒了生育能力,就格外想證明自己。
短短几日,又挑了幾個年輕漂亮的丫鬟,給人開了臉。
事後都被擡了通房。
杜佩芳到的時候,謝國公還拉着通房在書房裏廝混。
雖然從未對謝國公動過心,但此時此刻,杜佩芳還是噁心得厲害。
真該讓外頭的人瞧瞧,儒雅隨和的謝國公,背地裏究竟是何嘴臉。
整天就惦記着那檔子事,也不怕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要不是謝雲崢爭氣,國公府早就落沒了!
想到謝雲崢,自然就想起了紀明珠。
心裏堵得厲害。
那倆也不是好東西!
過了好一會兒,杜佩芳這才敲門。
“國公爺,妾身給您送補湯來了。”
那事就是謝國公心上的刺,杜佩芳此舉,無疑是讓這根刺扎得更深。
可謝國公又不能發作。
他確實想好好治療。
只是覺得丟人。
杜佩芳給他送補湯,他順水推舟地收下,反而沒那麼尷尬。
冷着臉讓人進書房。
然後又說:“本國公身體無恙,下次不要再送這種東西。”
這是不是真心話,杜佩芳能不知道?
要是謝國公真不想喝,在她第一次送補湯的時候,他就應該把湯都倒了。
低眉頷首,把補湯放在謝國公面前。
“這是妾身一大早起來煨的,您趁熱喝。”
謝國公讓通房出去。
然後才端起補湯,慢悠悠地喝了起來。
面上表現得勉強,其實一滴都沒剩。
杜佩芳又暗罵了句裝模作樣!
正想着說幾句似是而非的話,挑撥謝國公和郡主的關係。
就見眼前的人突然面色漲紅,像是喘不過氣一樣,拉扯着領口。
杜佩芳大驚失色,“國公爺,您這是怎麼了?”
“你,你在湯裏做了什麼手腳!”
謝國公情緒激動,猛地吐出一口鮮血。
杜佩芳嚇得尖叫,招來了守在門口的小廝。
小廝驚呼一聲,連忙跑去請大夫。
謝家成年兒郎,基本都在前院唸書,聽到動靜,跑來了謝國公的院子。
謝國公緊緊抓着杜佩芳的手腕,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她給我下了毒,不能讓她跑了……”
杜佩芳腦子一片混亂,只能哭求,“我沒有,國公爺您相信我!”
任憑杜佩芳怎麼說,都沒人相信。
湯藥是她親手熬的,還親自送到了書房。
且國公爺也說了,下黑手的是她。
那就是她!
家丁快速把杜佩芳控制住,關進了柴房裏。
要怎麼處置,得等主子們定奪。
國公府裏發生的事,傳到了王府。
安和郡主正在園子裏曬太陽,來傳話的婆子一臉悲慟。
“郡主娘娘,國公爺被間人所害,沒救過來,已經去了。”
“您是當家主母,是國公爺的髮妻,快回去見見國公爺吧,晚了就要入殮了。”
安和郡主拿在手裏的那枝桃花掉落。
花瓣四散,隨風飄去。
顫着聲問:“怎麼會?”
“是杜姨娘下毒,害死了國公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