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宴亭在重症監護室躺了四天終於醒來。
沉睡幾日的腦子還有些發矇,他以爲那天都要結束自己的一生了。
但現在看來,他還活着。
有些迷茫的眸子在四周看了一圈,發現牀邊趴着一個女人。
栗色的微卷長髮遮住了她的睡顏,但她身上那件白色的披肩他熟悉,是那天蘇眠出院時身上披着的。
原來她一直都在自己身邊守着嗎?
蘇宴亭心底生出一股暖意和滿足,他擡手小心緩慢地放在女人順滑漂亮的頭髮上,嘴角含着淺笑輕輕撫摸着她的發頂。
動作間是無盡繾綣,像對待珍視的珍寶一樣。
許是他出神間手上動作重了點,睡着的人動了動,緊接着輕嗯一聲擡起腦袋。
微卷的栗色髮絲從漂亮的五官滑落,也讓彼此看清了對方的面容。
葉歡臉上被壓出了一道紅印,橫在眼角襯的眼神更加呆愣。
她先是呆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語帶欣喜地道:
“宴亭哥,你醒了!”
蘇宴亭還沒收回來的手一頓,臉上閃過一抹窘迫。
他故作坦然地把手默默收回放進被子裏,眼神看了眼房間,問道:
“怎麼是你在這兒?眠…其他人呢?”
他想問問蘇眠有沒有守在他身邊過,但是話到嘴邊了,又改了口。
葉歡坐起身的時候身上披肩劃了下去,蘇宴亭視線一直跟着它的移動而變化。
明明就是眠眠的披肩,他不會認錯的…
葉歡大大咧咧的,沒察覺到他的欲言又止,攏起掉下去的披肩如實答道:
“眠眠這會兒有點事出去了,我去叫她!”
說着,葉歡又腳下歡快地小跑出去。
隨着身體逐漸清醒,身上的疼也隨之而來。
蘇宴亭掀開被子看了下,眼神空洞地盯着腰腹間的紗布看了許久,最後做了個讓人不能理解的行爲。
他把手摁在傷口上,神情沉冷地加重了力道。
直到潔白的紗布上重新染了血跡,他才白着一張臉停下來。
腰腹間的傷傳來火辣辣的疼,他眼前一陣眩暈,坐在牀上緩了一會兒才慢慢適應了這種持續的疼。
走廊外傳來腳步聲,蘇宴亭掀開被子準備下牀。
當蘇眠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昏迷了幾天好不容易醒來的人,正費力的想要起身而臉色慘白一片的畫面。
“哥!別動。”
蘇眠揚聲喊了一句,然後快步跑來牀邊按住他。
語帶責備地道:“你身上還有傷,乖乖躺着,要什麼我給你拿。”
蘇宴亭自從看見她後,眼睛便不錯地盯着她。
見她生龍活虎和平時一樣的狀態後,他的臉上終於掛起笑容。
“我就是醒來沒見到你,想去找你。”
“你找我打個電話就行了啊,折騰自己做什麼。”
蘇眠把他扶着重新躺下,見他額頭上冒着細密的汗珠後,伸手就去掀他的衣服。
“你幹什麼!”
蘇宴亭腰腹一涼的時候,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她的手,眸底閃着一抹蘇眠不理解的羞澀。
蘇眠掙了掙沒有掙開他的手,無奈地嘆口氣道:
“哥,我給你看看傷口,你這麼激動幹什麼,小時候我沒少看你光膀子游泳吧?”
說着,她白了一眼蘇宴亭,嘟囔道:“這會兒害什麼羞,搞得我像個女流氓一樣。”
兩人離得近,蘇宴亭把她的話聽得一清二楚,耳尖可疑地變紅了。
他眼神閃爍不敢看近在咫尺的人,有些心虛地悶聲道:
“現在不一樣了,就是不能隨便看。”
“哪不一樣了?”蘇眠沒好氣道。
蘇宴亭就是不看她,只一味地臉紅心跳,模棱兩可地答她:
“就是不一樣了,你可以看,但不是現在。”
蘇眠輕嘖一聲,放棄要親自檢查他傷口的想法,伸手按了牀頭的呼叫鈴。
“行行行,我不看,留着讓護士小姐姐看總可以了吧。”
“不是的!”
蘇宴亭還想解釋他不是那個意思,但護士已經走了進來,他只好把嗓子眼裏的話又重新嚥了回去。
他從小看着蘇眠長大,自然知曉她的脾氣。
一旦讓她這麼早知道自己喜歡上她的事情,那他們之間好不容易緩和了的關係就會重新回到冰點。
經歷過差點失去她的恐懼,他現在的心態已經變了。
他可以等,等一輩子都沒關係。
只要她還和以前一樣跟自己親近,那他就很知足了。
如果以後有機會和她相守一生,那他自然也不會放過。
蘇眠讓開位子,護士已經檢查了一遍他的傷口,見縫合好的傷口又滲血後,護士手腳麻利地處理好交代了些注意事項。
等護士離開,蘇眠瞪了一眼蘇宴亭,有些兇的道:
“聽到沒有,護士都說了不能動不能動,下次再動你試試。”
蘇宴亭笑得眉眼彎彎,“聽到了,不動。”
蘇眠無奈地看了他一眼,環顧一圈發現少了個人。
她“咦”了聲,“歡歡呢?她不是在這裏守着你嗎?”
蘇宴亭眉頭微蹙,反問道:“她見我醒來,不是去叫你了嗎?”
蘇眠愣了幾秒,忽然有些心神不寧,她留下一句“哥你好好歇着我去找找”就急急忙忙出了病房。
蘇宴亭看着她離開的背影沉思片刻,拿起一旁冷落了好幾天的手機撥了個電話。
蘇眠把整層樓都找了一遍,都沒有發現葉歡的身影,打電話也沒有人接,一時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法讓她漸漸心慌。
在出動人手下樓去找時,她腦子裏靈光一閃又留下了幾人守在蘇湘的病房裏。
蘇湘手裏掌握着墨雲十二年前派人追殺墨禹洲的直接證據,暫時還不能出事。
她帶上剩下的幾個人兵分幾路一同下樓,當她急急忙忙地跑到後院時,樹叢掩映深處傳來打鬥聲,同時還有一個熟悉的女子聲音。
“打他!蘇醫生你踢他襠啊!”
“上!別慫!”
“小心!我來幫你!”
聽到葉歡生龍活虎的聲音,蘇眠心裏定了一半。
但在又聽見疑似二哥正在打架後,她那一半的心又提了起來。
她這個二哥一向不喜歡打打殺殺的蠻力,幼時大多豪門少爺都在學習保命技巧的時候,他卻在安排家裏的貓貓狗狗過家家。
這段時間不太平,她都沒讓蘇星辭回家,一直在醫院裏跟她待着。
思慮間,蘇眠已經快速繞過一人高的綠化帶到了他們眼前。
只見一個一身黑帶着鴨舌帽的男人正在和蘇星辭以及葉歡亂打在一起。
之所以稱之爲亂打,是因爲葉歡不知從哪裏拿來了一把園丁掃院子的掃把追着黑衣男子揍。
而牽制黑衣男子的蘇星辭難免被誤傷,一邊嗷嗷叫着一邊還要躲着男人的拳腳。
蘇眠頭大,翻身利落地越過一張石椅後,大喝一聲:
“讓開!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