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長安按時赴約。
紀明珠和謝雲崢一起到府門口迎接他。
他們三都不是情緒外放之人，寒暄了兩句，便沉默着往宴廳走。
說是溫居，客人其實就只有元長安一人。
紀明珠還想請關氏和雲菱，又怕她們和元長安見了面，會尷尬。
只能改期。
反正她們都在京城，何時見面都行。
以前紀明珠和元長安相處，雖然沒到親密無間的地步，但也挺自在的。
這次多了個謝雲崢，只覺得哪哪都彆扭。
於是，到了宴廳，把元長安請上座，命丫鬟奉茶。
便藉口去廚房，看菜式準備得如何，躲了出去。
元長安哭笑不得，他又不是洪水猛獸，也不會和謝雲崢起衝突，讓她爲難，她躲那麼快做甚？
“我夫人性子內斂，讓你見笑了。”
元長安是翩翩公子，風度極佳，但這不代表他是軟柿子。
面色淡然道：“我與世子夫人是舊識，她的脾氣我知道，不是那種扭扭捏捏之人。”
瞥了眼謝雲崢，“莫不是世子爺讓她爲難了？”
謝雲崢沒那麼容易被刺到。
嘴角微微上揚，“嗯，我夫人不扭捏，交代廚房做的都是你愛喫的菜式，就怕怠慢了你這位貴客。”
貴客兩個字，又是在暗戳戳地強調他們二人的區別。
元長安輕笑，“世子爺看起來很不自信。”
“何以見得？”
“若你自信，不管外邊人來人往，以你的心性，應是不動如山。”
謝雲崢嘴角溢出笑意，“元公子好眼力，我確實害怕明珠會被搶走。”
哪怕他們已經成了夫妻，感情也在好轉，但那種深入骨髓的不安，從未消散。
明珠與別的女人不同。
她自有風骨，從不會覺得女子出嫁從夫，這輩子都和他捆綁在了一起。
在紀明珠面前，謝雲崢本就不自信。
又有危機感的影響，更是恨不得把紀明珠捧在手心裏，不給別人一絲一毫的機會。
他承認得太快，一臉坦然，反倒讓元長安說不出話了。
只好把溫居的賀禮送上。
中規中矩，是天香樓的點心禮盒。
謝雲崢一個人待客，紀明珠有些不放心。
等看過菜式，確定好上菜的時間，還是硬着頭皮回了宴廳。
沒有針鋒相對，也沒有相談甚歡，兩人就這麼一言不發地坐着品茶。
紀明珠都替他們尷尬。
在自己的位置坐下，主動問元長安，“前段時間忙，也忘了問你，在京城有沒有遇到麻煩？”
元長安眼裏泄出幾絲惆悵。
明珠對他真的很客氣。
但客氣……往往意味着疏離。
“我挺好的，無事發生，不用去書院教課，每日就看看書，喝喝茶，都快閒得長蘑菇了。”
紀明珠沒忍住輕笑出聲，一臉輕鬆道：“能忙裏偷閒，也算是一幸事。”
疏離的氣氛一掃而散。
看着她臉上的笑意，放鬆又美好，謝雲崢也跟着笑了起來。
反正明珠又不喜歡元長安，笑就笑吧。
挺好看的。
他很喜歡。
手握拳抵脣，清了清嗓子。
對元長安道：“若覺得城中無趣，不如我帶你去秋獵？”
元長安一臉驚恐，“你要害人，也沒必要用這種招數吧？”
紀明珠附和，“淨出餿主意！”
看着謝雲崢的眼裏，滿是揶揄。
他被新帝禁足，還總想往外跑，可不就是害人？
謝雲崢不是風趣之人，但他腦子轉得快，瞬間便反應了過來。
把玩着茶杯，“這裏以前是將軍府，有射箭的場地，不去城外也行，我們就在校場比試，如何？”
元長安不上他的當。
謝雲崢是武將，還上過戰場，聽說他騎射一絕，可百步穿楊，百發百中。
和他比射箭，豈不是給謝雲崢出風頭的機會？
元長安不在乎虛名，但也不想在紀明珠面前丟臉。
更不想讓情敵得意。
淡定地抿了口茶，“世子爺精力充沛，我自愧不如，若你想發泄，可自行去校場，我就不去自取其辱了。”
謝雲崢嘴巴毒，還是第一次被人說得答不上話。
想象中的元長安被欺負的場景沒出現，看謝雲崢喫癟，紀明珠樂不可支。
讓他總打壞主意，這下好了吧，人家根本不接他的招！
心裏鬆了一口氣。
拍了拍手，讓人開始上菜。
再讓他們乾坐着，指不定接下來又要鬧幺蛾子。
謝雲崢臉厚，很快便調整好了心情。
沒再有意無意地“找茬”，轉而說起了要緊事。
“有件事，不知道元公子可知曉。”
他一臉嚴肅，還遣退了伺候的丫鬟，元長安便知道，事情非同小可。
正襟危坐，“世子爺但說無妨。”
“楊傢俬採鐵礦鍛造的兵器，最後進了軍營。”
這些事情新帝沒透露給元長安。
哪怕最初的線索是他查到的。
饒是早有心理準備，元長安還是覺得震驚。
“他們這是要造反？”
謝雲崢沒正面回答，只道：“我知你是君子，不日後我便要離京，屆時，我想請你多關照明珠幾分。”
紀明珠知道他要離京辦要緊事。
但讓元長安關照她，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元長安也覺得意外，謝雲崢明明跟防賊似的提防着他。
怎麼突然又允許他和明珠來往了？
謝雲崢抿了抿脣，雖然請來了聖旨，但他還是不放心。
等他離京，明珠這裏有什麼事，消息送到他手裏早就已經來不及了。
元長安身手不怎麼樣，但腦子還行，有他關照着明珠，總歸是好的。
他知道自己臉厚，居然想着利用元長安和新帝周旋。
但只要能給明珠多道保障，什麼不要臉的事情他都做得出來。
謝雲崢也不佔人便宜。
“我會派人手給你，供你調遣，無事的時候就讓他們保護你，等我回京，那些暗衛都送給你。”
“我在揚州還有一片良田，平日不方便打理，之前我在貴府住了一陣，多有打擾，便用那些良田聊表心意。”
培養一名暗衛，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
更何況他還要把數頃良田拱手相送。
謝雲崢此舉，算是大手筆了。
紀明珠回過味來，知道他在擔心什麼。
道：“其實事情也沒那麼嚴重。”
謝雲崢在外替新帝剷除障礙，新帝又不是瘋了，會在這種時候做不合時宜的事情。
紀明珠之前是被嚇到了，纔會惶惶不安。
如今冷靜了下來，沒再像之前那麼害怕，真有意外發生，她也能想辦法自救。
元長安的視線在他們之間穿梭，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謝雲崢沒明說，他也不好問。
但他保證，“若有需要，元某在所不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