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正院出來，又去二房請安。
謝雲瑄還未離家。
謝雲崢輕拍了拍紀明珠的後背，“你去找二嬸，我有話和雲瑄說。”
紀明珠不放心，“你別又欺負二哥哥。”
二哥哥……
這個稱呼，還是一如既往地刺耳。
想忽視都不行！
謝雲崢捏住紀明珠的臉，“再這麼喊他一次試試，看我不把他遠遠地攆走！”
大庭廣衆之下，他就動手動腳。
紀明珠拉他的手腕，“放開。”
謝雲崢不放，“先保證，以後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行，我保證。”
這太敷衍，謝雲崢哼道：“沒誠意。”
紀明珠無奈，“那我以後喊他……雲瑄？”
想象着她這麼喊謝雲瑄的場景，謝雲崢臉上的醋意更濃。
和二哥哥相比，這沒甚區別！
“以後喊他二弟！”謝雲崢這般說。
隨後放開紀明珠的臉頰。
見留了道緋紅的指印，心虛地用指腹摩挲了幾下。
試圖讓痕跡消失。
紀明珠懶得和他多說。
從小時候起，她就和雲菱一樣，叫謝雲瑄爲二哥哥。
如今突然用“二弟”稱呼他，反正她是喊不出口。
還不如喊名字來的自在。
“你去找他吧。”
知道他們有要事，一時半會兒可能說不完。
紀明珠眨眨眼，“正好留在這裏混喫一頓。”
用早膳的時候，謝雲崢說過要給她做午膳。
嚴重懷疑，明珠是不想喫他做的喫食，才故意留在二房混喫混喝。
試探着說：“那我晚上給你做清蒸魚。”
紀明珠吐了一口氣，“世子爺，您高興就好。”
這話說得勉爲其難。
確定了，明珠就是不想喫他做的食物……
沒看到謝雲崢，關氏問：“阿崢人呢？”
“去找……雲瑄了。”
直呼名字，紀明珠還是覺得不習慣。
但再喊二哥，確實是亂了輩分。
關氏聽着也有些彆扭，清了清嗓子，“他不在也好，我們還能說些體幾話。”
紀明珠點頭，“怎麼沒見雲菱？”
“跟先生唸書去了。”
爲讓謝雲菱多學點道理，關氏真給她請了女先生。
謝二爺原本還想着，讓庶女跟雲菱一起唸書，後來知曉請先生的開支，關氏用的是她自己的嫁妝。
只好作罷。
紀明珠在家的時候，母親也給她請過先生，知道讀書的好處。
道：“讀書明智，不然有點銀子的人家，怎麼都送孩子去讀書？讓雲菱好好讀，等年底先生要是給了好評價，我便送她份大禮。”
關氏嗔道：“你就寵她吧。”
“我就這麼一個妹妹，不寵她寵誰？”
見她滿臉輕鬆，關氏有些迷糊，“阿崢那事兒不要緊？”
紀明珠不好多說什麼，“等聖上發落呢，他之前在外征戰，受了不少傷，後來又是刺傷，又是中毒，換成普通人可能都撐不下來，這次被禁足，就當是在府裏調養身體。”
關氏嘆氣，“你們年紀小，想問題卻很通透，我都這把年紀了，還做不到你的豁達。”
對於高門大戶的人而言，聽得最多的就是前程兩字。
如今阿崢被革職，換個人經歷這一切，估計是惶惶不可終日了。
他們小兩口還有閒心說笑，這是真的豁達！
紀明珠抱着關氏的胳膊，就像未出閣時候那樣。
“非您不豁達，是您需要操心的人太多，被束縛了手腳。”
而她和謝雲崢不一樣。
她沒有血親。
謝雲崢……大抵是能入他心裏的人太少。
身上的包袱少了，可不就豁得出去了？
……
謝雲瑄在書房收拾書籍字畫，打算把其中一部分帶去書院。
從暗格裏找到一副畫像。
是明珠來國公府次年所畫。
春日陽光明妹，灼灼桃花園裏，少女身着石榴裙，臥在花枝上。
那隨風搖曳的裙襬，色彩濃烈。
也是那個時候，謝雲瑄窺見了明珠和別人的不同之處。
別家的閨秀，不會上樹。
也不會騎馬射箭。
她表面看着柔弱，骨子裏流淌着的，卻是將門的風骨。
大手撫過畫中人隨風飛舞的髮絲。
雖然只有一張側臉，沒仔細描繪五官，但謝雲瑄閉着眼睛都能描繪出當時的場景。
默唸了一句明珠。
苦澀的滋味瞬間從心底噴涌而出。
這是他情竇初開時就放在心上的人，他們有青梅竹馬的情誼，怎麼母親非說他和明珠不合適？
要是從一開始，母親就應下這門親事。
如今，站在明珠身邊的男人，應該就是他了吧？
“二公子，世子爺來了。”
小廝站在書房門口通傳。
謝雲瑄猛地驚醒，下意識就想把畫像藏起。
明珠已經嫁人了，他的心思必須得藏好，不能給明珠造成麻煩！
謝雲瑄手忙腳亂去卷畫軸，又怕把畫卷弄破，束手束腳的結果，就是謝雲崢進了書房，他還沒把畫完全收上。
見他神情驚慌，謝雲崢下意識把視線落在畫卷上。
畫的上半部分已經被捲起，只能看到描紅的裙襬。
不用想也知道畫卷上的人是誰。
負在身後的手莫名有些癢。
沉聲道：“拿來。”
謝雲瑄梗着脖子，“這是我的東西，你這什麼態度？”
雖然明珠已經嫁給了大哥，但畫這幅畫的時候，大哥還不知道在哪裏。
這會兒把畫要走，這人未免太過霸道！
瞅了眼活閻王，謝雲瑄加快收畫卷的速度。
正要放回暗格裏，肩膀突然一沉，手臂也失去了力氣。
謝雲崢一手按着謝雲瑄的肩膀，一手去接畫軸。
“你是強盜嗎？”
“你就當我是。”
謝雲崢拿着畫軸，走到椅子旁邊坐下，打開一看，上邊的人還真是明珠。
雖然只是個側臉，但她的穿着打扮都很稚嫩。
是前後兩輩子，他沒見過的模樣。
這樣的明珠，讓謝雲崢覺得稀奇。
手指摩挲她的臉頰，眼神也跟着放柔。
謝雲瑄想要拿回去，“這是我的。”
謝雲崢理直氣壯，“她是我夫人，你不經我同意作了她的畫像，所以，沒收！”
謝雲瑄咬牙切齒，“那時候你和她還沒見過。”
這話對謝雲崢不管用。
他本就不是講道理的人。
仔細欣賞明珠少女時的模樣，目不斜視地問：“還有嗎，都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