絡輕紗這邊進展順利,可慕沐那邊,卻是再一次的卡住了。
慕沐帶着蘿香來到南離候府的時候,蕭昕堯正在房間裏,面對書桌而站,彎着腰在練字,只露出一個纖長雋秀的背影。
慕沐站在房門外,看了看自己書籃裏的異國賦,再看看勤奮的蕭昕堯,越發覺得自己不夠勤快了。
謝大學士罰她抄書,她都懶得抄,可人家蕭昕堯呢,明明沒有人要他抄書,他還在自覺練字,真是個勤快的好男人
慕沐這般想着,將異國賦塞到了自己袖子裏,把空書籃和一直拿着的小布包推給了蘿香,小心翼翼的進了房間。
她在房門口扭扭捏捏了半響,也沒有開口喊蕭昕堯的名字,心裏還在想,不遠處的那個背影看起來那般認真,她是不是不該打擾他練字啊
蕭昕堯的聽力極好,有人進了房間,他當然是知道的,都不用回頭,他就知道來人是誰了。
府中的下人來他這都會先出聲行禮,只有那個慕將軍府的小姑娘,他給梁叔留了話,若是她來了,直接放她進來就是。
所以,不會再有別人,只會是她。
略顯消瘦的手緊握毛筆,動作未停也未曾回頭,靜等着慕沐開口。
可是他等了半響,也沒聽見她開口,只聽到了不停走來走去的腳步聲,吵得他心裏發煩,練字平復下來的心情瞬間受到了影響,手中的筆一歪,一個好好的風字直接毀了。
蕭昕堯皺着眉看着眼前的薄紙,丟下了筆。
“你不是想見我麼現在見到了怎麼不說話了”
他轉過身,自顧自的在桌前坐下,擡眸問道。
慕沐正在原地踱步,被他突然出聲嚇了一跳,“我我看你在練字,怕打擾到你,就沒敢說”
蕭昕堯眉梢微微一動,臉色略微有些不好看,她是沒說話,可她在原地轉來轉去,照樣是在打擾他。
可是對面的慕沐神情緊張,雙手不自覺的絞着,一看就是個小迷糊,只怕她自己根本沒有意識到,無奈嘆了口氣,他只得強撐起笑意,換了個問題,“那你是來找我幹什麼的”
慕沐這纔想起自己來的初衷,“找你抄書”
蕭昕堯臉上的笑一僵,“抄書”
他沒聽錯麼難道說,她就是因爲不想抄書,才特意跑過來找他的
一般人的小姑娘追人,不是都送喫的送香囊之類的麼都是恨不得把自己的好東西都送給對方,可是到了這個放言要追他的小姑娘面前,怎麼變得這麼的奇葩
“對啊,早上上學的時候,大學士罰我抄書,我還把書帶來了呢,你能幫我抄麼”慕沐急急忙忙的從袖中拿出了異國賦,舉在了自己面前,用無比期待的目光看着他。
蕭昕堯嘴角一抽,看來他預想的沒錯,這小姑娘還真的是讓他抄書來的
心中哭笑不得,他特意爲難的問道,“你爲什麼覺得,我會幫你抄呢”
慕沐舉着異國賦的手瞬間愣在了半空中,眨了眨眼,她也愣住了。
對啊,蕭昕堯不一定會幫她抄啊
對了,之前秦一雪是怎麼說的來着好像是要她裝裝可憐,撒撒嬌
可是,怎麼樣纔算是裝可憐,撒嬌呢
慕沐的小臉皺成了包子,這對她來說,實在是太爲難了。
比讓她去跟人打架還要難
站在房間門口的小姑娘滿臉糾結,粉嫩的小臉皺成一團,眼睛咕嚕嚕的亂轉着,不時還偷偷看他一眼,表情這麼豐富的女子,蕭昕堯還是第一次見,不由得覺得有些好笑,也沒有打擾她,任由她繼續糾結着。
也不知道思考了多久,慕沐把心一橫,扭捏着走到了蕭昕堯面前,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她記得,小七每次跟蘇世子撒嬌時,就是先拉着蘇世子的袖子的。
“那個,蕭昕堯,你幫我抄書好不好~我很乖得~”
蕭昕堯挑眉,目光落在自己被拉住的衣袖上,眸光微微一滯。
這好像是,第一個這麼親近他的外人吧
見他不爲所動,慕沐蹙起了眉頭,難道說,她撒嬌的方式不對
想了想,她還是決定按自己擅長的來,左手繼續扯着他的衣袖,另一只手揮了揮拳頭,信誓旦旦的道,“你幫我抄書,我下次幫你打那兩個女巫婆”
蕭昕堯終於有反應了,擡眸看了她一眼,蒼白的臉上竟然多了絲笑意,“兩個老巫婆你說的是誰”
“就是昨天要打我的那兩個女人啊,她們老是罵你病秧子,肯定平常對你也不好,下次再遇到,我幫你揍她們”慕沐想到昨天的事,心裏還有些憋屈,特地準備的漂亮裙子,就是被她們兩個給毀了。
想到裙子,慕沐這纔想起來,她今天還特地把昨天,在他這借穿的一身衣服給帶來了,連忙鬆開手,轉身就蹭蹭的跑到了房間外,從院子裏的蘿香那,將小布包拿了進來,放在了桌子上。
“喏,謝謝你昨天的衣服,我帶過來還你了。”
蕭昕堯的目光隨意在布包上掃過,他的心思還在剛剛慕沐說的話上,幫他揍戚夫人和婉夫人
南離候府後院極爲混亂,光是他那個父親的妾室就有將近十個,這麼多年來,這近十個女人在後院興風作浪,將整個南離候府弄的烏煙瘴氣。
她們都看不慣他霸佔着嫡子的位置,費盡心思想要拉他下馬,兩年前他生的那場大病,還有病秧子的傳言,都有她們的手筆。
這幾年裏,因爲各種傳言而對他明嘲暗諷的人數不甚數,可說要幫他出頭教訓人的,慕沐還是第一個。
可偏偏說這話的只是一個小姑娘,一個小身板剛剛夠到他胸口,面容還帶着些許稚嫩的小姑娘
這是一個看似滑稽的場面,可蕭昕堯卻覺得,自己一向都有些冷的心,竟然難得的感受到了一絲暖意。
蕭昕堯看着她,目光不自覺溫柔了許多,對着她伸出了手,“拿來吧,你的要求我答應了,我幫你抄。”
不管她這話是一時衝動,還是隨口說說,此刻他信了,縱容她一次又如何
“真的啊”慕沐瞪大了雙眼,連忙把手裏的異國賦塞到了他手裏,還喜滋滋的扯着他的袖子誇讚道,“蕭昕堯,你真好”
他笑而不語,若她剛剛的話是真心的,對他這般特殊的她,他會對她更好。
蕭昕堯拿着異國賦,站起身來到書桌前,將之前練字的東西都收拾好放在了一邊,重新拿了一本空白的紙鋪好,對着慕沐招了招手,將桌上的毛筆遞給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