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雲崢回到院子時,已經收斂好了情緒。
紀明珠也沒問他老太君說了什麼。
左右不是對她有利的話,聽了也是影響自己的心情。
還不如不聽。
就當什麼也不知道。
她不問,但謝雲崢還是主動說了出來,就怕有人藉機生事,又讓他們生了誤會。
上輩子慘痛的經歷告訴他,不管大事小事,他都要和明珠說清楚。
不給別人挑撥離間的機會!
“祖母說要給我納妾,我沒同意。”
紀明珠不覺得意外,頷首道:“知道了。”
見她沒多想,謝雲崢安心極了。
這麼簡單的一件小事,張張嘴就能做到。
爲何上輩子他那麼彆扭,死活不和明珠開誠佈公地談一次?
紀明珠看了眼天色。
再不出發,可能會耽誤正事。
讓謝雲崢去喫飯,“給你留了蟹黃豆腐腦和湯包,你去喫一點。”
謝雲崢乖巧地點頭,“那你等我。”
紀明珠嗯了一聲,帶着金子去小廚房,把她剛纔蒸的米糕帶上。
這是母親在世時很喜歡喫的食物。
不用像別的點心那樣精雕細琢,喫着有淡淡的甜味,混合着米香。
光是聞味道,就很佑人。
紀明珠不知道父親喜歡喫什麼。
但她覺得,母親喜歡喫的東西,父親應該也會喜歡。
謝雲崢喫飯速度快,但一舉一動都透露着矜貴的味道,完全沒有粗魯的感覺。
等紀明珠把喫食裝好,他這邊也放下了筷子。
天水帶着人,小心翼翼地把東西往府外搬。
謝雲崢牽着紀明珠走在最後。
去祭拜父母是臨時做的決定,紀明珠問:“午時之前回城,會不會影響你的正事?”
握着她的那只手收緊。
緊接着被人放到脣邊,溫柔地親了親,“沒事,我夜裏趕工。”
紀明珠沒忍住笑出聲,意味深長地看了眼身邊的男人。
謝雲崢一開始沒反應過來,還跟着紀明珠傻笑。
直到看見她眼裏的戲謔,這才明白她在笑什麼。
沒好氣地掐了掐她的腰,咬牙切齒地問:“你拿我當什麼了?”
紀明珠眨眨眼,“我什麼也沒說。”
謝雲崢被氣笑了,她是什麼也沒說,但那意味深長的眼神,勝過千言萬語!
氣道:“昨晚就不該放過你,反正都要喝藥,讓你多喝幾貼!”
紀明珠垂着眸,不動聲色拉開和謝雲崢之間的距離。
這人什麼話都說得出口,真是不害臊!
謝雲崢不滿,又把人拉了回去。
只有和明珠並肩而走,胳膊碰着胳膊,他心裏才舒坦。
一行人路過抄手遊廊的時候,看到有個穿着粉紅衣裙的人往前院闖。
一邊哭,一邊嚷嚷着,“國公爺,救命!”
“恆兒要被世子爺的人打死了!”
“您快去救救他!”
紀明珠詫異,“你打人做甚?”
“心情不好。”
紀明珠:“……”
不想被雜事耽誤了行程,謝雲崢牽緊她的手,帶着紀明珠順利出府。
安和郡主還沒離開鶴舞堂,就聽說了庶子捱打的事。
嘴角壓不住地上揚。
那些礙眼的東西,她早就想收拾一頓了。
可她是嫡母,無緣無故對庶子出手,有些說不過去。
她雖然不在乎自己的名聲,但事關子嗣問題,一不小心可能會釀出大禍。
和沒落地的孩子不同,哪怕是低踐的庶子,也不能隨意打殺。
就算是爲了兒子,她也得裝裝樣子,容下那些庶子庶女。
但阿崢不同。
他和那些人是平輩,真起了衝突,一句兄弟玩鬧就能揭過去。
安和郡主神清氣爽,覺得出了口惡氣。
心情一好,就不想爲難小兩口。
“阿崢還沒嫡子嫡女,納妾的事以後再說,可別又招進來不知廉恥的踐人,到時候害了嫡出子女就不好了。”
本來是搪塞老太君的話,但說出口以後,安和郡主自己也覺得有道理。
至少在紀明珠懷孕期間,納妾的事不能提。
不然要是有野心勃勃的,推紀明珠一把,那她的嫡親孫子孫女就危險了!
老太君臉色陰沉,鬆弛的眼皮耷拉着,底下是渾濁的雙眼,看起來更加刻薄。
手裏緊握着佛珠,“阿崢打人,你看起來很高興。”
安和郡主不僅沒收斂笑意,反而還一臉驕傲。
“阿崢做事自有他的道理,婆母您不也總誇他,行事果斷,眼界長遠!”
老太君惱火不已,“那個時候他對付的是外人,這能混爲一談嗎?”
安和郡主嘴角含笑,把玩着腕上的玉鐲。
“就是一回事。”
人心隔肚皮。
那些踐種又不是從她肚子裏爬出來的,怎麼可能會和阿崢一條心?
不跟他爭爵位,在背地裏下黑手就算不錯了!
這麼來算,那些踐種也是阿崢的敵人。
對他們狠一點怎麼了?
“安分守己那幾個,阿崢可沒打,婆母您不妨想想,是不是這兩人做錯了什麼事。”
老太君氣笑了。
“他們就是任性了點,何至於被打得半死不活?”
“任性就是錯!”
安和郡主眼神睥睨,“是什麼身份就做什麼事,在繼承人面前任性,那是沒規矩,捱打也是活該。”
老太君憋屈極了。
此刻突然心疼起了自己的兒子。
和這麼強勢的媳婦過了大半輩子,難怪他總想納妾。
分明是受不了壓迫,想從別人那兒尋找安慰!
臉上的皮肉顫了顫。
最後也只能把火氣往心裏壓。
誰讓兒媳婦是郡主,她的兒子還特別有出息呢?
老太君嘆了一口氣,擺擺手,“我老了,不想管這些事情了,隨便你們怎麼鬧,只要別鬧出人命就好。”
安和郡主嘴角越發上揚。
她之所以給老太君面子,就是這人看得清局勢。
不像那負心漢,一直和她作對!
溫聲道:“那是謝家的孩子,是阿崢的手足,婆母您就是想太多了,再說了殺人犯法,怎麼可能會鬧出人命?”
老太君嘴脣動了動,像是在感嘆,也像是在告誡安和郡主。
“都是一家人,得饒人處且饒人,要是你爭我鬥,起了內訌,都不用別人做什麼,自己人就把謝家鬥垮了。”
這說到了安和郡主的心坎裏。
她一忍再忍,不也是爲了國公府考慮?
這裏的一切都是她兒子的,要是垮了,對他們沒有好處。
“婆母,我也同意給阿崢納妾,但這事不能急,至少等紀明珠生一雙兒女再說。”
頓了頓又道:“要是這期間阿崢自己想納妾,我也不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