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園,阿希姆孤身一人坐在院子裏,周圍沒一個人陪着,也不覺得寂寞,一個人,一壺茶,靠着胡桃木做成的椅子,一邊煮茶一邊賞景。
被臨時通知過來的秦關關站到他身邊,不知道他怎麼突然這麼急。
“父親不是說,沒什麼要緊事不要見面,以免惹哥哥懷疑。”
阿希姆拿着匙子撥了一下茶葉,慢條斯理地開口,“有件事要問你。”
秦關關想當然以爲是爺爺的事情,便說:“爺爺手術很成功,昨晚已經甦醒了。”
“砰!”阿希姆重重放下茶盞,茶杯和石桌發生碰撞,發出砰的響聲,“沒問你這個!”
秦關關心下一凜,垂眸看到他一手在石桌上一下一下打着節拍,冬日裏的石桌冰涼冷硬,跟他這個人一樣,冷情絕愛,眼裏只有權勢金錢。
“阿六人呢?”
秦關關一怔,她得到消息阿六被警方帶走了,可這個事情,父親應該是不知道的。
她身邊跟着的人,他一向不怎麼管。
秦關關思索片刻,說:“回老家過年了,啪!”
一聲脆響,秦關關被打得偏過臉去,阿希姆拖着兩條無力地腿坐回椅子裏,“連我你都敢騙!”
秦關關跪到地上,咬牙,被打亂的髮絲狼狽地粘在臉上,偏偏不能喊一聲痛。
阿希姆眼底狠厲,語調冰涼,“回家過年?你還真能說,大年初三,阿六在a市開車撞人,這件事情,是不是你指使他做的?”
秦關關以爲他反感自己自作主張,“有個人我很討厭,叫阿六替我去教訓一下而已。”
“只是教訓一下?那去東湖村路上的那起追尾事故呢?”阿希姆緩緩把煮開的茶緩緩注入茶盞中,“到底是想教訓一下,還是想要人命?”
他緩緩擡高茶壺,有幾滴茶水飛濺,落到秦關關手背上,滾燙,她死死按住裙襬,“我這次回來,哥哥待我關愛有餘,親暱不足,如果不是雲霧,哥哥不會對我這麼生疏,雲霧一天還在,他心裏就惦記着一天,這麼下去,我怎麼幫父親奪回帝和?”
刺啦,陶瓷水壺在地上碎開,滾燙的茶水打在地上女人的膝頭,她喫痛歪坐在地上,所幸,冬天,衣服厚,能忍,換了夏天,後果不堪設想。
也有幾滴熱水濺到阿希姆的手背上,他好像沒有痛覺般,拿了手帕慢慢擦拭,“我讓你接近席柏辰,沒讓你去害雲霧,你可以拆散他們,但你不能傷她性命。”
他揮了揮手,有人推輪椅過來。
秦關關重新跪好,“父親不認識雲霧,爲什麼這麼維護她?”
“這是我的事,跟你無關。”阿希姆被扶到輪椅上坐好,“還有,我聽說你今天去了創旗上班,我看你是完全把我的話當做了耳邊風,我要你打入帝和內部,而不是浪費時間在爭風喫醋上面,懂了嗎?”
管家拿了毛毯過來,秦關關想接過去替阿希姆蓋上,被他一把揮開,“你哥哥來過我地方,阿六很忠心,沒把你吐出來,警方只是懷疑,沒有證據,要不然,昨天席柏辰不只是來警告這麼簡單。”
這時,管家接起一個電話,很快,神情嚴肅,俯首在阿希姆耳邊說了幾句。
阿希姆冷笑幾聲,把目光投向地上的秦關關,“帝和出手攪了我手頭好幾個生意,看看你給我惹得好事!”
秦關關驚惶的擡頭,突然頓覺全身無力,七經八脈像有無數螞蟻在啃食般。
這種熟悉的感覺曾在過去幾年攪得她不得安寧,她跌坐在地上,十只緊緊扣住地面,細長的指甲因爲她的動作斷裂,有部分扎入手指,鮮血涌出。
“父親,父親。”秦關關癱在地上拉住輪椅上中年男子的褲腿,阿希姆熟若無睹。
管家早已司空見慣,“先生,那現在我們要怎麼做?”
“沈蒼最近在做什麼?”
“回港了,據說是陸家千金病了。”
阿希姆面具下的眼睛陰沉沉的,“姓陸的還真想把自個兒的病秧子閨女嫁給沈蒼不成?
“可不是,一個十九,一個三十,當叔叔都綽綽有餘”
阿希姆沒說話,他察覺到褲腿又緊了緊,地上的女人顯然已經痛苦到極致,一張臉慘白,失了豔麗,多了幾分狼狽。
管家繼續說:“那些個名媛都到了適婚的年齡,父輩又漸漸老了,如今香港豪門都盯着沈總這個香餑餑,都想把女兒嫁他,聽說前陣子沈總往大陸跑得勤也有點躲着的意思。”
“探探他的行蹤,我想見他一面。”
管家有點爲難,“這怕是不大容易,坊間都說只有沈總見別人,沒有別人見他的,難約的很。“
“父親,我有辦法讓沈蒼見您。”趴在地上的秦關關大口喘氣,身上被無數只蟲子叮咬地感覺折磨得她幾欲崩潰。
“你有什麼辦法?”阿希姆眯起眼。
“給我,父親,給我,求求你了。”
阿希姆一個眼神,管家走入屋裏,過了一會兒他出來,手裏拿着針筒。
有保鏢上前扶起秦關關,她急切地擼起袖子,針管扎入的瞬間,蝕骨般啃咬的感覺才慢慢消失,她大汗淋漓地出了口氣,靠坐在石椅上。
“你有什麼辦法?”
阿希姆讓人給她端來涼茶,秦關關一口灌下,擦了把嘴角的水漬,“沈蒼喜歡雲霧,用雲霧做餌,不怕他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