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身風塵僕僕的樣子,我猜測他是從紐約趕來的。
薛玲看出我有事情,跟我道別。
我朝席柏辰走去,還沒走遠的江淮突然追上來,他腳步急匆匆,一張俊臉上帶着薄怒,眼睛死死盯着席柏辰,嘴巴卻是對着我在說:“雲霧,你還小,別被社會上的人迷惑,有的男人就喜歡騙年輕的小姑娘,騙完色就走,你可得擦亮眼睛,到時候喫虧的可是你。”
“多謝你的提醒。”
我跟江淮不算熟,他只能算我衆多追求者中的一個,多餘的話我並不想多說。
打算走開,耳邊一陣勁風駛過,餘光瞟到席柏辰袖口泛着冷光的銀質鈕釦,然後是一聲突兀的痛呼聲。
江淮齜牙咧嘴,面容扭曲,手腕被席柏辰緊緊扣在手裏,他手即將落下的方向,是我的肩膀,大概是想阻止我過去。
已經是秋天,氣溫驟降,江淮額頭依舊冒出冷汗。
我見識過席柏辰的身手,趕緊拉住他的袖子,“他沒做什麼,我們走吧。”
他後退兩步,搭過我的肩膀就走,江淮在後面大呼小叫,“雲霧,你別被他騙了!”
坐進車裏後,我察覺到氣氛有些壓抑,想說幾句解釋下,席柏辰先開口,“他經常騷擾你?”
“騷擾算不上,找過我幾次。”我說。
“這個人的話最好不要信,你還小,識人不清很容易被騙。”
江淮叫我不要相信席柏辰,席柏辰又讓我不要相信江淮,我一時覺得好笑,問他,“那我要相信誰?”
“我,你只能相信我。”言簡意賅,是他一貫的風格。
我頓時無言。
席柏辰發動車子,朝遠離學校的方向駛去。
他來這裏基本都住酒店,那個房子雖然是他母親買的,但薛玲也住着,多少不方便。
以往他帶我喫過飯後會送我回去,今天卻沒有找餐廳喫飯,而是直接把我帶去了酒店。
我其實想回去,他卻說:“查過你明天沒課,在這住一晚,明早送你回去。”
他訂的是套房,一個大間裏有兩個獨立的臥室,我們一人一間。
我先在浴室舒舒服服泡了個澡,起身裹完浴巾後去翻我的包才發現裏面都是書,本來打算和薛玲直接回家的,根本就沒有帶換洗的衣服。
這時,磨砂門外傳來幾下敲門聲,我看到男人高大的身形投射在上面,馬上停住要出去的腳步。
“衣服給你放在外間。”
浴室分內外間,我這間是泡澡的,外面還有一間是淋浴的,穿過淋浴房纔會到外面的小客廳。
在他腳步聲遠去後,我打開門出去,外面一間的洗手檯上果然放着一套乾淨的家居服,從裏到外。
我去拿內衣的時候發現是全新的,而大小尺寸剛剛好。
一寸不多,一寸不少。
我確認了下尺碼,和紐約房間裏那些成年女士的內衣相同。
想起幾年前我剛到席家時發現的衣櫃,我捏緊了手裏這件黑色的內衣。
這也太精準了些,就像被丈量過一樣,我開始覺得驚恐。
我的胸部是最近半年才停止長大的,新的尺碼也是最近半年換的,這麼私密的事情連一起住的薛玲都不知道,他是怎麼知道的?
繼上次他來拉我手後,我再次察覺到了怪異。
出去後,席柏辰雙腿交疊坐在沙發上打電話,看見我站着沒動衝我招了下手,點了點身邊的位置,我卻順勢坐到他對面。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我目光落在桌上的飯菜上,開始拿起筷子喫起來。
喫東西可以緩解尷尬,我今天喫的比較急。
他放下電話,也不動筷子,只是看着我快速蠕動着小嘴,“下個月你生日,爺爺和媽打算給你辦成人禮,你跟學校請個假,回去幾天。”
我想起江淮的邀約,喝了口奶油濃湯,說:“下個月我們學校有化妝舞會,我答應了阿玲,要參加的。”
他見我夾菜不勤了,親自拿起筷子添到我的碗裏,“舞會明年也能參加,媽爲了你的成人禮準備了很久,回去住幾天,別掃她興。”
照我的性子和秦阿姨的關係,我肯定會很願意回紐約的。
這些年我們早就處的跟母女一樣。
我跟我媽媽話都沒有跟她多。
可我現在心裏頭亂糟糟的,有點不想回去。
正苦惱着想個什麼理由回絕他時,身邊的位置往下一陷,席柏辰已經坐到了我邊上。
我下意識地往後仰,他欺身過來,犀利的眼神直視我慌亂地不知道往哪兒看的眸子。
“躲我?”低沉的嗓音在房間裏響起。
我故作鎮靜,”躲你做什麼,是真的答應了阿玲,不然你自己問她。”
我把手機遞過去,儘量做的坦蕩。
他只瞥了一眼,突然伸手往我臉上而來,我頓時警鈴大作,想躲開,又怕動作太明顯,顯得我特別刻意。
再說邊上就是扶手,除非站起來直接離開沙發,不然我退無可退。
只能閉上眼睛,等着他要幹嘛。
直到脣邊落了個溫熱的指腹,我睜開眼,看到他的手指上沾了粒米飯,我臊紅了臉,伸手去夠桌上的紙巾。
他跟我動作同步,但手卻比我長,先我一步拿到了紙巾,我去他手裏拿的時候被他連紙巾帶手腕握住,我瞬間僵硬,聽他低聲道:“還說沒躲我?”
我看到他眼裏陌生的情愫,跟那些想要追我的男人看我的眼神簡直一模一樣。
不,應該說他年紀大些,比那些大學生眼底更炙熱,也更讓我害怕。
“你別碰我。”我抽不出手,幾乎脫口而出。
他眸色深深,“碰了又怎樣?”
“沒怎麼樣,我會生氣。”他氣勢駭人,我舌頭不利索,有點結巴。
他看了我幾眼,突然鬆開我的手腕,“你以前跟我還親,現在長大了倒是生分了。”
我站起身,“你也知道我長大了,不是小時候了,我們一男一女這麼近,不合適。”
我說完飛快逃到了房間。
落完鎖後,薛玲打電話來問我在哪裏,我才發現忘記跟她說。
我報了下地址,她有點驚訝,“那不是酒店嗎?雲霧,你還說跟他沒什麼關係?”
“是一個套房,裏面有兩個房間。”我不知道在安慰她還是在安慰我自己,“我一直住在他家,這麼些年了,早就習慣了,換個地方住一晚而已。”
然而,這一晚,我沒有睡好,我做了幾個亂七八糟的夢。
夢裏的情景,實在難以啓齒。
是一個女人和一個男人交纏在一起,不同地方,各種姿勢。
而這個女人,跟我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又比我稍微成熟一點,乍看上去,應該是幾年後的我。
醒來後我整個人都不好了。
我一大早跟席柏辰道別,“我自己回去就行,又不遠。”
“我送你。”他拿了外套先一步走出房間,我趕緊跟上去。
他把我送到了我住的地方,下車前,他喊住我,“我去趟舊金山,一個月後來接你回紐約。”
我看到薛玲出來倒垃圾又想提起化裝舞會的說辭,他直接沒給我選擇的機會,“會讓你參加,結束後馬上回去,來得及。”
我還有什麼可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