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盯着心虛,同時心裏也很難過。
可我能怎麼辦,我媽媽很生氣,今天是我生日,她幾乎沒跟我說過一句話,而我爸爸,一向也聽我媽媽的,唯一爲我美言的雲霖在我媽媽面前更是沒什麼話語權,幾乎可以說,除了席家的人,沒人會幫我。
“你放開。”我推了他幾下,沒推動,只能暫時放棄,“我剛剛想了下,你可能也是一時興起,你說一直在等我長大,可我們認識的時候我才八歲,你怎麼可能對我有什麼想法呢,所以我覺得我沒法這麼稀裏糊塗地跟你在一起。”
“我們認識的時候你不是八歲。”
我皺眉,“不是八歲那是幾歲,更早?那更加不可能了。”
我沒走多遠,不斷有熱鬧的笑談聲朝我們靠近,席柏辰最終放開了我,我馬上轉身去和我的家人匯合。
晚上,我獨自睡在牀上輾轉反側。
我承認我是心動的,可我大概還沒有到不顧一切的地步。
就像我媽媽說的那樣,我才十八歲,對感情,我還很懵懂,對我和席柏辰的未來,更是迷茫。
我胡思亂想之際,外頭有道白光閃過,緊接着又是一道。
我害怕打雷,趕緊拉高被子躲進去,可是今天的天氣特別詭異,光閃電不打雷,我等了很久也沒有等到雷電聲,反而等來了席柏辰的敲門聲。
“害怕的話開門讓我進去。”
我進房間前特意把門鎖了,今晚,我不想見任何人,我自己的家人也不想。
“不用了,我不怕,你回去睡吧。”我說着,等了會兒,直到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我才抱着被子翻了個身。
他來我不方便,他走我又覺得失落,煩透了。
我就在煩躁的心情和外頭一道又一道的閃電中睡了過去。
睡夢中,我又看到了那個跟我很像的女子。
她已經是白髮蒼蒼的模樣,卻依舊長得很乾淨,是一個漂亮的老太太。
她穿着家居服,靠在牀上,手裏捧着相片喃喃自語。
相片上的人,竟然是席柏辰。
我從她的自言自語裏知道今天是席柏辰入葬的日子。
他和她,竟然走過了六十一年。
這漫長的六十一年在我的腦海中如電影畫面版一幀幀地播放過去。
我走完了他們的一生,也跟那個女人一樣,在這一刻痛不欲生。
明明思念亡夫到極致依舊堅強地不掉一滴眼淚。
她說:“不能哭,你是壽終正寢的,我應該高興纔對。”
我能感受到她的生命越來越微弱,意識漸漸散去,直到她抱着相片垂下手時我被一道可怕的落地雷驚醒,然後滿頭大汗地牀上坐起。
四周是陌生的環境,我在哪兒?
我跳下牀,拉開窗簾,閃電消失,雷聲漸弱,雨水開始瓢潑。
光腳站在窗口,我看着外面的景緻愣神。
這裏是,紐約?
我怎麼又到紐約來了?
我已經好多年沒來這裏。
我和席柏辰都老了,坐飛機折騰,我們基本定居在青灣,過着平靜幸福的日子。
這時,我看見院子裏有人在打掃衛生,我眯了下眼,家裏什麼時候來了新的傭人,我怎麼都不認識?
我走出房門,在走廊裏,看到了一個不可能出現的人。
她看到我時一臉的關心,“是不是被雷聲驚醒了?”
我在她伸手過來時嚇得倒退一步,她明顯不理解我的反應,“怎麼了,不認識秦阿姨了?”
“秦阿姨?”我念了句,馬上又收住。
怎麼,我的聲音變得那麼嫩了?
“是不是被你媽媽昨天的話嚇到了?”那個只在青灣相片上出現過的人竟然來拉我的手,“看這頭髮亂糟糟的,快去洗個臉,一會兒我再跟你媽媽說說,要是不想回去,阿姨給你做主。”
我木然地轉身,明明從沒有在這間房住過,還是憑着知覺摸到了浴室。
當我看到鏡子裏的人時,驚得撲到洗漱臺上。
我怎麼變得這麼年輕了?
頭髮也不白了,皮膚嫩的出水,五官雖然已經長大,還帶着三分稚氣。
我記大不清這是我多大的模樣,但肯定不是二十四五的,有沒有二十都不確定。
我洗漱完,又熟門熟路地來到衣帽間,換上衣服。
我看到了很多年輕女孩的衣服,再次詫異,這些都是我的?
我選了一件吊帶紅裙子穿上,又在外面套了披肩。
我們家裏一年四季恆溫,我不會冷到。
我下了樓,樓下有好些人。
除了那個秦阿姨,爺爺竟然也在,還有兩個看上去保養得不錯的中年人和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夥子。
但真正讓我停下腳步的是那個熟悉的背影。
那一刻,客廳裏的說話聲似乎都遠離,我的世界裏只剩下那個正在和中年男女說話的男人。
“柏辰。”
聽到我的聲音,那個背影一震。
我顧不上突然安靜下來的客廳和衆人的目光,衝過去,繞到他跟前,貪戀地看着他的臉。
真的是他!
“柏辰!”我撲進他的懷裏,緊緊抱着他。
真好,我又看見他了。
我大概是做了個美夢,在他徹底離開我的這一天又看到了他。
“雲霧,你做什麼,趕緊給我過來!”
那個中年女人衝我喊,我漸漸想起她的身份,但依舊躲在席柏辰懷裏,他身軀似乎有點僵硬,可也伸出一只手攬緊了我。
那個大概是我母親的人說話,“飛機三個小時候後要起飛,你現在回屋去收拾東西,跟我們回家。”
“我不回去,我要跟我的丈夫在一起!”
衆人再次被我這句對我來說再普通不過的話震驚到。
我媽媽生氣地說:“你在胡說什麼,什麼叫做你的丈夫!你哪有丈夫!”
一直抱着我沒出聲的席柏辰終於開口,“阿姨,你不能帶走她,誰都不能把雲霧從我身邊帶走!”
“你憑什麼這麼要求我,憑我女兒現在神志不清,胡言亂語。”
“憑我會是雲霧的丈夫,而她會是我的妻子。”席柏辰的聲音繼續在我的頭頂響起,“她是我認定的女人,誰都不能帶走她,哪怕是她的父母,只要她不願意。”
席柏辰真正強勢起來,誰都沒辦法說服他,所以我父母現在只能乾生氣。
我從他懷裏擡頭,“媽,如果現在有一個人讓您跟爸爸分開您願意嗎?”
我媽媽頓時無語,“誰會說這種話?”
“您想跟您的丈夫在一起,我也想跟我喜歡的人在一起,不管什麼時候,不管什麼情況,我都不想跟他分開。”
我媽媽半天沒說出話來,我爸爸開口,“算了算了,小霧在這裏好好的唸書,我們就不勉強她回去了,她在這裏呆慣了,回去不一定適應。”
“你想好了?”我媽媽問。
“我想的很清楚,我想在這裏,而且我還沒有畢業,想繼續在這裏讀書,未來可能還會在這裏工作,在這裏生活,您有您自己的幸福,我也想要,我的幸福就是待在席柏辰的身邊,他在哪兒我就在哪兒,不分開一天。”
我察覺到他擁着我的手臂收緊,我擡頭看他,他眼底有驚,有喜,也有認定彼此的堅定。
秦阿姨過來打圓場,“你在擔心什麼,你的女兒我會替你照顧的很好,你要是不信我,我可以用我家老爺子的名譽來保證,雲霧在我們席家會生活的很好,我把她當親生女兒一樣疼她,甚至,我親兒子都沒這麼疼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