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風啊,爹孃要走了,你跟爺爺在這裏,要好好聽話啊,莫要想爹孃!”張鳳仙東西往包袱裏塞一下,看一眼雲洛。
時小風窩在老周頭懷中,乖巧點頭,“爹孃放心,小風一定乖乖聽爺爺話,好好上學堂,不搗蛋惹事!”
額!
張鳳仙汗顏,這孩子,他咋就這麼乖呢?
老母親的心,他咋就不明白呢?
他鬧啊?
鬧起來,她纔有機會留下來啊!
張鳳仙有些不死心,她朝時小風招招手,溫柔的笑着,“小風過來!”
時小風乖乖過去,站在她跟前。
“小風啊,娘就要走了,娘一走,你就見不到娘了,你晚上想娘,也沒人給你講故事了,你說,你要是想娘了,該咋辦啊?”
她說着說着,自個也被感動了一把,鼻子紅了,抱着時小風抹淚水。
她本意,是想喚起自個兒子心底那顆牽掛母親的心,可她低估了時小風的勇敢。
時小風擡手,輕柔的給張鳳仙擦乾眼淚,道:“娘不哭,爺說了,逢年過節,平日娘想我了,都可以來,小風也會回家看爹孃,還有奶的。”
張鳳仙,“……”
別家的孩子離家爹孃哭的要死不活的,這孩子白養了。
可打又捨不得。
張鳳仙鬱悶的要死,周老太太跟她是穿一條褲子的,瞅她這樣,哪裏瞅不出她要幹啥?
哭哭啼啼半天都沒啥用。
孫子太懂事!
唉!
她皺眉,道:“甭哭了,又不是不見面了,再說,有你爹照顧呢,你擔心個啥?”
“我這不是想兒子嘛。”張鳳仙委屈道。
“成了,甭多說了,再不走,到家天都黑了!”周老太太催促道。
周蓉連忙拿出早就準備好的一些喫食,裝了一個布袋子塞過去,“娘,裏頭有小洛做的香腸,還有一些薰魚乾,新鮮蔬菜啥的,你們帶回去喫。”
雲洛嘆了一聲。
娘還是改不了啊。
忘了當初他們咋個對待孃的了。
不過孩子們都在,她不想給孩子樹立一個不好的榜樣,也沒說啥,任由娘去了。
周老太太接過,掂量了掂量,沉甸甸的,還挺有分量,她緊緊皺着的眉頭舒展了一些,道:“照顧好你爹,他年紀大了,甭啥活都讓他幹。”
“娘放心吧。”
“還有,你爹有風溼,一到陰天下雨膝蓋就疼,記得到時候多給他蓋點被子。”
“好。”
……
雲洛瞧着周老太太絮絮叨叨的叮囑,都是外公的一些事,有些意外。
老太太不是一直都欺負外公嘛?
這會外公一個人在村子裏,還擔心上了?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我的人,只有我能欺負,別人誰都不能動?
雲洛撇撇嘴。
送了三人回村,也回家去了。
孩子們再前頭跑着,幾個大人在後頭走着。
“小洛,甭記恨你外婆,她耳根子軟,又偏愛你舅,很多時候,不分是非,幹了許多糊塗事。”老周頭道。
到底是生活了大半輩子的老伴兒,平時有磨蹭,還能升級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上回你孃的事,其實,你外婆一開始也不樂意,是你舅舅舅娘在旁邊攛掇着,她一個老婆子,啥都不曉得,造孽啊!”
“你外婆的確偏心你舅舅,小時候,也讓你娘幹了不少活,不過該給她喫的,該給她的衣裳,嫁來雲家時,給的嫁妝啥的,一點都沒含糊。”
周蓉想起以前,心裏說不出的滋味。
你說恨吧,娘好歹拉扯她長大,雖然幹活多,被打罵的多,可她的東西,也沒比別人少啊。
她道:“你外公說的對,娘記得小時候有一會兒,在村子裏和別人打架了,還是你外婆幫了我呢。”
“後來嫁了人……”
“你娘那次回家借錢,外公和你外婆都沒在家,你舅舅舅娘在的,他們沒借給你娘,還趕了你娘,你外婆回來,瞧見了,你舅舅舅娘性子你也曉得。”
“所以啊,你外婆聽了兩人的,不分青紅皁白的罵,她當時,也不曉得你孃的情況,後來才發現的。”
“你外婆那個人,啥啥都不好,可心腸,也沒硬到哪裏去,要說心思,一個家的,難說啊!”
雲洛安安靜靜的聽着,不打斷,不評價,不發表意見。
她目前瞧見的外婆,就是一個自私自利的農村老婦人。
若自個真對她有啥誤解,日子長了,自然就瞧出來了。
現在,她保留意見。
“小洛,娘就先回了。”到分叉口,周蓉道。
“好……”
“小洛。”遠遠的,李平郎就跑過來了,他站定身子,滿頭大汗,“外公,嬸子。”
“平郎,你還沒去學堂啊?”周蓉問。
出大事了。
李平郎哪還有心思去?
他道:“我……外公,嬸子,我借小洛使使。”
說完,拽着雲洛袖子撒腿往家裏跑。
雲洛被他拽的莫名其妙。
而且兩人都成家了,被人瞧見拉拉扯扯的成何體統?
“放手放手!”雲洛撒開自個袖子,她又不是水桶啊扁擔啥的,使使就使使?
“啥事?先說清楚。”
“小洛,不曉得從哪裏來了一個人高馬大的男人,手裏還拿了一張蘭兒的賣身契,說蘭兒是他的人,死活要帶蘭兒走,這會子就在家裏呢,我們都沒法子了,我娘喊我來找你幫幫忙。”
她?
擡舉了吧?
她就一普通人,能幹啥?
不過,應該是薛寶坤那人渣來了吧?
不曉得萬海棠曉不曉得她這會兒跟着的男人是這樣的德行?
跑遠了跑遠了,拉回來。
雲洛正色道:“你們家誰把雲蘭賣了?”
“我們哪會這麼幹?”
“對啊,那你找我幹啥?又不是我賣的,我去了能管啥用?”
一句話說到點子上了,李平郎想了會兒,“那是誰把蘭兒賣的?”
“這事你應該趕緊去找我大伯啊,他是一家之主,說不準他曉得呢。”
“去了去了,平喜已經去喊了,小洛,你跟我走一趟吧,有你在,我……我心裏能踏實一些。”
李平郎頗爲難爲情道。
一向都是男人保護女人,這會子,他竟說出這樣的話。
雲洛汗顏,跟着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