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摔哪兒了？”周蓉連忙問道。
雲洛瞧她樣子，就曉得娘心軟，對周老太太狠不下心來。
周老太太哼哼兩聲，眯着一雙眼，有氣無力道：“疼，渾身都疼，頭疼，手疼，胳膊疼，膝蓋也疼，還有肚子也疼……”
“娘這是摔慘了啊！”周雄風道：“娘，你這樣，咱明日咋回去啊？”
話音剛落，張鳳仙狠狠扯了把他，“回啥回，你沒瞧見娘都摔的動不了嗎？從清水村到咱們村，要走大半天，你咋想的？”
“我這不是……小洛家不方便嘛！”
“娘都摔了，有啥不方便的，小洛也不是那狠心的人，對吧小洛？”張鳳仙問。
得！
這算道德綁架麼？
雲洛瞅周老太太的樣，臉也不白，氣息均勻，半分也不似摔的，她道：“我去請村醫……”
“不用去！”周雄風一個健步掠過去，攔了她的路。
“去啥去，看村醫不要銀子吶？”周老太太發話了。
“娘，你都摔這樣了，咋能不看，銀子我出。”周蓉生怕老太太摔出個好歹來，急忙道。
周老太太想一口老痰噴死這閨女，瞎扯啥呢？
她脾氣上來，扭過頭，“我說不去就是不去，請村醫來還得各種折騰，給我弄點補的，隨便整點藥，好好養幾日，就好了！”
“娘……”
“不去不去，我自個身體我曉得，不用花那銀子！”周老太太堅決道，一副誰勸她去瞧病，她就跟誰拼命的架勢。
周雄峯亦是一臉爲難，“就讓娘養着吧，幾日就好了！”
“幾日哪好的了，傷筋動骨一百天呢？小洛，你不會不樂意讓你外婆在家養着吧？”張鳳仙眨眨眼，問道。
一瞬間，屋子裏四個人目光都瞅着她。
“小洛，要不就讓你外婆先養養吧，他們沒牛車，從清水村回去，得走不少路呢，讓你舅背，也不現實啊。”周蓉央道。
“是啊小洛，你外婆都這樣，咋走啊？爬都爬不回去啊。”
雲洛打量着周老太太，笑了，“外婆摔傷了，在家養傷理所應當，我咋能攆外婆呢。”
“真的呀？”張鳳仙都快高興死了。
“不過……”雲洛賣了個關子，故意沒說全。
周雄風和張鳳仙對視一眼，問，“不過啥？”
“我要是沒記錯，外婆家裏還養了雞鴨吧，你們不回家，雞鴨咋辦？”
“放心放心，出來時，我們就託人幫着照顧了，十天半個月不回去都不成問題的。”
能夠在清水村住下是關鍵，誰還管的了那些雞鴨？
又跑不掉。
雲洛，“……”
這家子人看來絲毫鉚足了勁要賴在她家咯。
周雄風夫妻在屋子裏照顧着，周蓉進竈房摘下了圍裙，道：“小洛，娘回家抓只雞，給你外婆宰了，給她燉點雞湯，明日再給她熬點骨頭湯。”
“娘！”雲洛攔住她，“你難道瞧不出來，外婆壓根沒摔，是裝的嗎？”
雲洛哭笑不得。
娘性子軟，心也軟，別人對她的壞，過眼就忘。
她也曉得，村子裏那些人情血脈割不斷，要不然，也不會留他們一家過臘八了。
不過她是有限度的。
周蓉愣了一下，將信將疑，“不會吧，我瞧你外婆挺難受的。”
“要真難受，幹啥不要村醫？娘先別熬雞湯，先把村醫請來再說！”
周蓉想了一會兒，點頭去了。
母女倆帶着村醫進去時，周老太太原本笑着的臉，垮了下來。
“娘，我不放心您，還是瞧一下吧。”
“不是都說了……”
“娘，妹子一片心意，還是瞧一下吧，不然我們心裏也擔心吶。”張鳳仙擠眉弄眼道。
老太太這纔沒啥話說。
村醫上前瞧了，問了些地方，老太太一一回答。
“村醫伯，我外婆咋樣？”
“我得瞧瞧。”村醫輕捏了捏周老太太胳膊，周老太太后知後覺，“哎呦”一聲叫出來，“你輕點……”
“好。”村醫有些尷尬，又移向腳邊，還沒動手呢，又一聲尖叫，喊的一屋子人都有些難爲情。
“娘，還沒捏呢。”張鳳仙連忙提醒。
周老太太面不改色心不跳，“我這不是先喊着，喊着少疼一些，你到底瞧出啥沒？我這摔的挺嚴重的，渾身上下都疼。”
明明瞧着，沒事啊？
呼吸正常，脈搏也正常，老太太中氣十足的。
村醫猶豫了一會兒，道：“老太太，您再感受一下，這會是不是沒那麼疼了？”
周老太太稍微動了動，又疼的哇哇直叫，“不行啊，渾身都疼，還有這腰，我就說我不要大夫，瞧你嘴上沒兩根毛，你到底會不會瞧？”
“別是個庸醫，胡亂坑我銀子的吧？”
村醫面色瞬間漲紅，周蓉也很尷尬，“娘，你莫要瞎說！”
“我瞎說啥了我？沒瞧見我疼成啥樣了？他懷疑東懷疑西的，感情摔的不是他自個……”
“娘！”
“村醫伯，謝謝您，我送您出去吧。”雲洛道。
老太太摔沒摔傷，心知肚明瞭。
雲洛把村醫送到門口，賠了個不是，“我外婆性子就那樣，村醫伯莫要放在心上。”
村醫擺擺手，“小事，不過老太太肝火有些旺，還是多注意些。”
“謝謝村醫伯。”
肝火旺，還不是自個作的。
雲洛折了回去，周蓉也從屋子裏出來了。
母女倆人挪到了屋子裏。
一路上，周蓉臉上都有些不大好瞧。
“小洛……”
雲洛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指指門外頭，周蓉不解的瞧去。
一，二，三……
雲洛拉開門，“哎呦”一聲傳來，門外的人四腳朝天的摔了進來，鼻子上蹭了好些灰。
周蓉瞧呆了。
“舅娘，你在我屋子門外幹啥呢？別人不曉得的，還以爲你來偷聽我和我娘說話呢？”雲洛抱着手，彎脣一笑。
張鳳仙連忙爬起來，拍了拍自個屁股上的灰，笑了，“我哪是這樣的人，我這不是想來問問，家裏頭有啥需要我幫着乾的？”
“暫時沒啥，舅娘去照顧外婆吧。”雲洛道。
張鳳仙嘿嘿笑了兩聲，“那行，我就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