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臉色一白，下意識就要出去，她懷中的孩子適時睜開眼，啼哭起來。
……
雲洛在家裏井然有序的忙碌着。
整理屋子，給倆孩子補衣裳，又把竈房角落裏都打掃了一遍。
雖然過年前也會打掃，不過每日打掃一點，漸漸累積，到年前，就會輕鬆一些。
晚一些，外頭下起了濛濛細雨，天氣一下子冷了下來。
雲洛生了一盆炭火給老周頭和孩子，自個在竈房裏燒一家人的夜飯。
“小洛。”周蓉從外頭進來，身上沒披蓑衣，肩膀處打溼了許多，整個人身上透着一股寒氣。
“你咋冒雨來了？快上來暖暖身子。”老周頭道。
雲洛探出一個頭，“娘，上我屋裏尋件衣裳換了唄？”
周蓉哪還有心思換衣裳，她一拍大腿，眼底皆是焦急，道：“小洛，你三叔房裏鬧起來了。”
“三嬸又跟她鬧了？”
“不是，小望娘來了。”周蓉急吼吼道。
雲洛差點把手裏鍋鏟砸在地上。
“娘，你說的是，小望親孃？”
“對。”
老周頭也聽說雲家三房的事，他蒼老的眼底有疑惑，“小望娘不是一直沒找到人嘛？”
“我也曉不得咋回事，這會人就在院子裏，三房已經鬧了起來。”
“外公，你幫我瞧着菜，我跟我娘去瞧瞧。”雲洛萬萬沒想到，小翠沒離開。
這下可完了。
母女倆一進雲家大門，纔到三房門外頭，就聽見裏頭有尖叫聲。
就連雲貴都被挪了出來，就在堂屋裏坐着。
這會天上還下着濛濛細雨，一大羣人也顧不上啥了。
“雲家老三媳婦，用力啊！”
“咋回事？”周蓉拽了拽雲四喜袖子問。
還沒待雲四喜回答，雲老太太罵開了，“小妖精，我孫子要是有啥三長兩短，我饒不了你！”
“好像是雲貴和小望親孃在屋子裏說話，被他媳婦聽見了，一氣之下，就動了胎氣，提起生了。”
“啊？”周蓉也白了臉。
說話間，三房門開了，接生婆出來，滿頭大汗，“熱水……”
“嬸子，我弟妹咋樣了？”周蓉連忙問。
女人生孩子，可是遭罪的啊。
雲老太太白了她一眼，道：“我孫子咋樣了？要生了不？”
“還要一會兒呢，快去準備熱水，還有剪刀，最好準備碗濃濃的紅糖水，待會給產婦喝。”
王氏和周氏去了。
過了一會兒，雲林來了，他瞅了一眼垂着頭的小翠，道：“爹喊你去堂屋那邊！”
小翠一愣，咬脣，跟了過去。
雲洛瞧自個在這兒也幫不上啥忙，索性跟着去了堂屋。
進去時，雲來瞧了她一眼，沒說啥話，她乾脆自個找了個位置坐着。
相比起三房那邊的緊張，堂屋這裏就顯得平靜多了。
這些地方的習俗，女人生產，男人不能靠近，且，也不能進產房，怕晦氣。
雲來瞧了一眼站着有些抖的小翠，道：“你也坐。”
小翠點點頭，小心翼翼的佔了椅子一角，她手並排放在前面，瞧的出來，很拘束。
相比起來，對面坐着的雲貴，除了臉色不好瞧一些外，絲毫沒啥反應。
好似，整個事都跟他無關一樣。
“你既然來了，有些話，我必須問清楚。”
“您問吧。”小翠聲音細細的。
雲來點頭，“你是哪個村子裏的？”
第一個問題，就把小翠給難住了，她瞧了一眼不遠處坐着的雲貴，雲貴似也沒想到雲來會問這種問題。
“爹，您問這些幹啥？”
雲來瞪了他一眼，“小望娘是啥人，我總得弄清楚吧？你在邊上聽着，莫插話。”
說完，把目光投向小翠。
小翠緊張極了，今夜天氣格外的涼，可她額頭上，卻浸出了汗水，猶豫了一會兒，她才小聲道：“我……我現在在鎮子上租了個屋子，自個住。”
自個住？
雲來蹙眉，“你爹孃呢？家裏還有哪些人？祖上，是幹啥的？”
“爹……”
“閉嘴！”雲來呵斥，顯然已經嚴重不滿。
小翠手指發白，眼瞅着瞞不住了，她心一橫，豁出去了，“我……我原本是樓裏的姑娘，一個月前出來的。”
“啥樓？”
“爹，就是那種地方的女人唄。”雲林提醒，語氣中帶了幾分嘲諷。
反應過來的雲來忽的起身，一張臉鐵青，眼底醞了一團火。
樓子裏的？
是那種女人？
三房第一個孫子竟是那樣不乾不淨的女人生的？
他兒子竟然和……
要是傳出去，他們雲家的名聲，全部都給丟盡了！
往後，他咋去地下面對列祖列宗？
“爹……”
“閉嘴！”雲來怒從心起，朝雲貴臉上狠狠甩了一耳刮子。
饒是雲洛，都有些就驚了。
以往雲來再生氣，也不會當着後輩的面直接動手，如今……
顯然，氣極了。
小翠完全坐不住了，身子抖的厲害，“叔……我……我現在，已經出來了……我……”
“你甭說話。”雲來硬邦邦道：“聽我說！”
他脖子上青筋暴起，胸膛上下起伏着。
許久，他才似平息了會兒怒火，道：“你來村子，有多少人瞧見了？”
“我蒙着臉來的，沒幾個人瞧見！”
雲來臉色好看了一些，他道：“小望，已經入了我們雲家族譜，就是我們雲家的孫子，這一點，不會變。”
小翠連連點頭，“叔，我不是來要孩子的，我只是……只是想孩子了……”
人心，都是肉長的。
換成家世清白的，瞧了就瞧了。
可放在小翠身上，就不行。
她可是那樣的女人。
村子萬一別人也去過，認了出來，往後，他臉往哪放？
脊樑骨都要被人給戳斷。
“我現在，給你兩條路，第一，小望養在家裏，從今往後，跟你無關，你不要再來村子裏，也甭跟我家有啥聯繫，往後，更不能認小望，更不能讓旁人曉得，你跟小望的關係！”
小翠眼底升起的希望，瞬間滅了。
“第二，你把小望帶走，我們全當，沒這個孫子，也會把他從族譜上除名，你，還有小望，跟我們家，跟老三，半分關係沒有，你們娘量是死是活，也跟我們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