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秦大哥有法子啊。
雲洛清了清嗓子，字字清脆，“瘧疾不是個人的事，關係到我們整個村子的存亡，不過取熊膽這事，的確有生命危險，我們也不會強迫大家，你們誰願意一起上山去取熊膽的，就站出來。”
全場雅雀無聲，甚至還有人把身子往後縮了縮，似乎怕下一刻，就會被拉上山，被那熊瞎子吃了一樣。
沒人站出來。
雲洛和秦錚目光對視，眼底皆有淡淡的失落。
若是那些沒有染上瘧疾的人家就算了，可那些染了病的呢？
眼睜睜瞧着自家親人等死嗎？
小然不是她生的，可相處這麼久，她早就把那孩子當成自個生的一樣了。
不管，她做不到。
村長和里正瞧見這情況，臉色亦難看的緊，正欲說什麼，虎子第一個站了出來，“我願意跟着秦大哥去，去獵熊，取熊膽！”
“我也願意！”
“我也願意，這是整個村子裏的事，不是家裏關上門的小事！”
陸陸續續好幾個漢子站了出來。
李平郎瞧的心潮澎湃，他心裏雖不願意承受，卻也曉得，秦錚這一舉動，很男人。
他是讀書人，也是男人，秦錚能做到，自個爲啥就做不到？
想到這，他心裏憋着一股子氣，上前一步，“我也一起去。”
實在是因爲李平郎平日裏被保護的太好了，村子裏只瞧過他拿着書本去後山背書的樣子，壓根沒瞧過他下地幹活的樣子。
這樣一個人，能上的了山，打的了熊瞎子嗎？
村長兒子道：“平郎，你是讀書人，和我們這些糙漢子不一樣，要不你就在家吧？”
“對啊，萬一到時候出點啥事該咋辦？”
村子裏人說的很委婉了，其實意思是，萬一大傢伙遇見危險，到時候還要顧着他，這不是扯後腿嗎？
而且，他可是村子裏唯一的秀才啊，出點啥事，李家長輩還不得瘋了？
大家也是爲了他着想。
“大哥，大傢伙說的是，要不然，你別去了，我跟着秦大哥他們一道去，我力氣大。”李平喜道。
雲洛和秦錚沒說話。
酸秀才可是走點路都喘啊。
獵熊瞎子，算了吧！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被懷疑能力，其中還有云洛，李平郎只覺前所未有的恥辱。
他洗的發白袖子裏的手死死的攥着，青筋暴起，“我也是村子裏的一份子，我必須要去，我能行，大傢伙不用再勸了！”
“那我也去！”
“不成！”里正立馬道：“爲了保險起見，你家只能出一個，平郎啊，這事非同小可，你們倆兄弟還是回家和你們爹孃商量商量。”
誰都曉得，秀才家就只有兩兒子，萬一真出啥事，兩人都舍在山上了，這不是給李家絕後了嗎？
人數定好，回家喫完飯，帶上捕獵的傢伙，在秦家集合。
李平郎主動要求一起上山獵熊瞎子的事傳開，村子裏都沸騰了。
兄弟倆纔到門口，就瞧見沈娟拿了一把掃帚立在門框，婦人一雙眼都哭腫了，瞧見李平郎，二話不說就打了下去。
她這輩子，沒打過自己這個乖兒子啊。
“你到底咋想的？眼瞅着就要秋試了，你要去獵熊瞎子，你曉得成年熊瞎子是啥嘛？一巴掌就能把你打成稀巴爛，村子裏人避都來不及，你怎麼就去送……”
忌諱說“死”字，沈娟生生壓下，手上動作不減，“你不許去，好好待在家裏！”
“娘！”李平郎沉聲道：“我都和大傢伙說好了，要一起上山的。”
“不成！”沈娟抹了一把眼淚水，“你爹沒在，我就管不住你了，你想過沒有？萬一真的遇上啥事咋辦？”
“你瞅瞅今日去的那些人？哪個不是五大三粗，力氣大的漢子，就連年紀比你小的虎子，都是一把幹活好手，你連拎一桶水都費力啊，兒啊，咱不說危險不危險，咱別去添亂了成不？”
李平喜也點頭，“就是啊哥哥，你從小就沒幹過活，熊瞎子也沒那麼好找，都在深山老林裏，你也走不動，就別去了，實在不成，我換你去！”
“不成，你們一個都不許去！”沈娟下了死命令。
李平郎卻覺得無比諷刺。
他咋活成這樣了？
以前雲洛說她只會讀書，其他啥也不會，說他是花架子，他還自視清高。
可現在遇上事了，他滿肚子的學問沒地方用，甚至比不上一身蠻力氣的秦錚。
他們都扛着東西上山，他呢？
全村人都覺得他不成，娘和弟弟也覺得他不行。
他是個男人啊！
“娘，弟弟，這事我決定了，我一定要去！”
李平郎說完，扭頭進了屋子。
沈娟覺得天都要塌了下來，“平喜，快，扶娘進去。”
她找出了小書房的鎖，從外頭鎖上，發了狠，“平郎，不管你咋想的，你都不許去，娘這就去和村長說去。”
“娘，你開門啊！”
書房門被砸的噴噴直響，可惜沒人理他。
秦家。
雲洛坐在秦錚身側，他正在擦着自己的弓弩。
從她進門，這還是他第一次取出來。
“秦大哥，你上山萬事要小心。”雲洛心情有些低落。
秦錚揉揉她頭，“放心，一定會回來！”
“嗯！”
“雲洛！”
雲蘭氣急敗壞的聲傳來，她整張臉都扭曲了，手裏還拎着一把菜刀。
秦錚下意識把雲洛護在身後，目光如炬。
雲蘭被這麼一瞪，氣勢瞬間矮了幾分，想想自己怕啥，她用菜刀對着雲洛，厲聲道：“你安的啥心？郎哥哥是讀書人，不是村子裏的糙漢子，他怎麼能跟着去獵熊瞎子呢？你這是讓他去送死！”
“雲蘭，你說話注意些分寸，沒人讓李平郎去送死，他要是不想去，大可以不去！”
秦錚是真的怒了。
他十分不喜歡，別人把李平郎的事強加在小洛身上。
長眼的人都會看！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秦錚冷聲道：“去不去，是他的自由，和小洛無關，出去！”
雲蘭被嚇了一跳。
怎麼可能？
郎哥哥要不是被逼的，怎麼會想不開去送死？
他力氣還沒自個大呢，這不是去送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