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時,他輕輕舒了口氣,像是喃喃自語,又像是在對魏建寧說,
“五年了,我每天都很緊張,每天都在等着盼着今天的到來,可是每天都在怕今天的到來,現在這一切終於結束了,我感覺無比輕鬆,我再也不用那麼累了。”
“沒有人逼你,是你太貪心了。”
“對,是我太貪心了,別人說幾句,我便信了,我以爲我無所不能,我只要動點心思,就能坐擁整個北魏國,現在想想,最可笑的人是我,無論結果如何,別人都沒有損失,只有我來承擔這一切,我認,我認了。”
他口中所說之人,自然是他的舅舅朱魁和那位兵部尚書鄭大人。
今天的行動,如果成功,他們都是大功臣,都會被加官進爵。
如果失敗,他們也不會有什麼損失,只不過還在原地踏步。
因爲他們隱藏的夠好,這就是今天在乾清宮,他們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在他下大獄後,沒有一個人敢替他說話的原因。
他們只想到自保,沒有一個人真心待他,包括他的舅舅。
那一刻他才明白,他這件看似很偉大的事,實則做的多荒唐。
他明明已經坐上太子的位置了,爲什麼不能花點心思再等等呢?
可是此時,他想後悔也已經晚了,一切都來不及了。
莫寧半蹲下身子,閃着恨厲的眼眸看着他,
“魏建安,不管你認不認,你都輸了,輸的徹底,皇上已經下旨,冊封我爲太子,這個皇位,早晚是我的,你呢,只有一死。”
魏建安神情微動,嘴角帶着一抹嘲諷,
“這是我當年和你說過的話,你還記得?”
“當然,這句話,我每天都會在心裏重複一遍,只等今天來對你說,你現在聽完,是什麼感覺?”
“哼!接下來,你該送我上路了。”
魏建安是聰明的,他知道他做過什麼,也知道魏建寧來看他的目的。
“對。”
魏建寧點頭,
“太后已經向皇上替你求過情了,皇上答應留你一命,但是我不會答應,我得爲我這五年來受的罪,爲我娘,爲梁家上下十七口人報仇。”
這話說出口,他的眼底飄過一絲涼意,隨即如釋重負般拿出一個小藥瓶,在魏建安眼前晃了晃,
“你是想死的痛快點,還是想死的難看點?”
魏建安瞪着驚恐的眼睛看着他,
“既然父皇已經答應留我一命,你不能對我用私刑,我要見皇上,我要見皇祖母。”
他剛纔的話說的很從容,可真正面對死亡時,他卻怕了。
魏建寧嘴角微彎,嘲諷的笑了,
“怎麼?你怕了?你不是很想解脫嗎?我現在來幫你了。”
說着話,他單手掐住他的脖子,在他掙扎之時,將那瓶藥倒進他的嘴裏。
魏建安想伸手去摳那已經入嘴的藥,被他阻止。
他深邃的眼眸透出一絲讓人看了便會生危的神情。
“魏建安,我會回稟父皇及皇祖母,你自知罪孽深重,沒臉再活下去,上吊自盡了。”
魏建安瞪着驚恐的眼睛看着他,眼角慢慢爬上痛苦,他張了張嘴巴,未等說出話來,頭一歪,栽倒在地。
魏建寧從地上站起,拍了拍雙手,看了一眼已斷了氣的魏建安,哼了一聲,
“當初你只想着讓我死的難看,讓我死的悽慘,卻做的不夠徹底,不然,我哪裏有命來找你報仇呢。”
他慢慢走出天牢,對外面的侍衛吩咐道:
“魏建安畏罪自盡,給他收屍吧!”
雖然這裏的人都知道這是他做的,但誰都不敢出聲。
此時天已經黑了,魏建寧站在夜空下,深深的吸了口氣,接過袁天雄手裏的馬繮繩,在上馬前,幽怨的輕言,
“我和皇上要這個太子之位,錯了嗎?”
袁天雄忙回道:
“殿下,您做太子,這是衆望所歸,您沒錯。”
“可是藍芷好像不高興。”
“事發突然,太子妃一時難以接受,相信她很快就會理解您的。”
“希望如此吧!”
他翻身上馬,在月光中前行。
今天發生的事,讓藍芷有種在夢裏的感覺。
香秀和阿七站在她面前,時不時的偷偷看向她,都對這突然的變故感到意外,和有些難以接受。
“藍姐,這不會是真的吧?我不是在做夢吧?阿七,你掐我一下,我看看是不是在夢裏?”
阿七用胳膊肘懟了她一下,
“香秀,你沒看到院子裏那些人嗎?他們都是宮裏的人,都在等着太子和太子妃連夜搬去新太子府呢。”
原來,皇上命人將太子府的人全部清理出來,並且命人連夜收拾,讓新任太子住進去。
雖然藍芷在衆人面前應下要做太子妃的事,但當時是因爲看所有人都很鄙視她,她一時氣盛,才應下此事。
現在想想,當時還是太欠考慮了。
她真的感覺自己一時無法接受莫寧這身份的突然轉變,這讓她感到胸口一陣陣發悶。
她倒不是覺得他這個身份不好,主要是,她整天和他形影不離,他卻沒有和她說實話,而且還騙了他這麼久。
這真的讓她覺得,原來,她在他的心裏,始終是外人。
毛毛在這時跑進來,
“姐,莫哥哥回來了。”
聞言,香秀和阿七識相的起身出去了,藍芷將毛毛拉到身邊,輕聲詢問,
“毛毛,如果讓你選擇,你是想要做太子的莫哥哥,還是以前那個莫哥哥?”
毛毛想也未想,直接回道:
“我想要做太子的莫哥哥。”
“爲什麼?”
“因爲那樣就沒有人敢欺負我們了……”
毛毛的回答簡潔明瞭,倒也是最真實的理由。
她苦笑一聲後,便見莫寧已經走進來。
毛毛趕忙和他打個招呼,隨即出了門,又從外面將門關上。
莫寧來到她面前坐下,拿起水壺,自顧的倒了杯茶水,拿到嘴邊輕抿一口。
她靜靜的看着他,靜等着他開口。
“藍芷,對不起!”
他對她說出這三個字時,她的眉頭輕輕的皺了一下。
他又繼續開口,
“我知道,我和你隱瞞我的身份,是我的不對,可我這樣做,是因爲擔心你,我真的不是有意要瞞你的,不要怪我,好嗎?”
“呵!”
她從牙縫裏擠出這個字,
“莫寧,哦不對,應該是太子殿下,我們認識五個月有餘,我對你推心置腹,你卻對我守口如瓶,你讓我懷疑你根本就沒有真心對過我,你是在利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