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雲崢沒有騙人。
水上看戲確實很有意思。
萬里晴空，湖面波光粼粼。
成片的睡蓮往遠處蔓延，有白的，粉的，像一條綵帶沿着河岸盛開，看不到頭。
岸上楊柳依依，微風吹拂，掀起畫舫上的紗幔。
光是意境，就足以讓人沉醉。
聽着戲曲聲，一擡眼便能將美景盡收眼底，確實是消遣的好地方。
謝雲菱趴在窗邊驚歎，“當男人可真好，隨時都能出門玩樂，這纔是不負年華吶！”
想她和明珠姐姐也是在京城長大的，卻從未來過這地方。
以前的她們，真是太孤陋寡聞了！
紀明珠單手撐着額頭，側身去看外邊的風景。
偶爾有別家的畫舫闖入眼簾，上邊有未婚女子的身影。
但梳着婦人髮髻的，還真沒見着。
擡手摸摸謝雲菱的頭，“沒嫁人真好。”
謝雲菱倒覺得成親也很好。
就當是多了個玩伴。
要是她以後的夫君，也能像大哥對明珠姐姐這般，時不時帶她出門遊玩就更好了。
糾結道：“明珠姐姐，其實我覺得大哥對你挺好的，大房的情況你也清楚，他夾在伯父和伯孃之間，很難做人，大哥以前冷冰冰的，對誰都愛搭不理，估計是受他們的影響，不敢付出真心。”
雖然自己的父親也納妾，但母親容得下那些人，沒在自己和二哥面前失過態，所以他們兄妹二人沒受影響。
但大哥不一樣。
小時親眼目睹大伯和伯孃鬧得兩敗俱傷，讓他相信別人的真心，這真的很難。
說不定他連怎麼對別人好，都不知道。
之前幫着杜佩蘭欺負人，估計也是藏了彆扭的心思。
不然明珠姐姐撞車，他何至於請來席神醫，還把人留在他院子裏養傷？
要知道，那個時候的他不近女色，身邊連個姑娘都沒有。
讓明珠姐姐住他的院子，便是動心以後，下意識做出的決定。
後來的刺殺，他甚至隨明珠姐姐跳了崖……
這樁樁件件，足以說明大哥對明珠姐姐的愛，遠超別的男人。
只是他用錯了方式。
功過相抵，如今他已然醒悟，在用真心對待明珠姐姐。
謝雲菱覺得，自家大哥還是值得原諒的。
瞥了眼紀明珠的表情，小聲道：“可能那位元公子也對你很好，但咱們活着的人總該往前看不是？”
“如果元公子泉下有知，肯定也希望你過得好。”
紀明珠的手頓了頓。
故作輕鬆，調侃謝雲菱，“他就帶你出門玩一次，就把你收買了？”
“當然不是，我肯定是向着你的。”
謝雲菱着急解釋，“婚姻不是兒戲，既然你們已經成親，就該好好過日子，畢竟人生苦短，一直鬧彆扭就是在虛度年華。”
“當然，如果大哥又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你直接離開他，我也是支持的。”
紀明珠笑着捏她的臉。
神情揶揄，“你還沒嫁人呢，怎就懂這麼多道理，都快成情感大家了！”
謝雲菱笑得驕傲。
“我這是旁觀者清！”
大哥和明珠姐姐之間，沒有誤會，沒有第三者，也沒有過不去的恩怨情仇。
兩人好好過日子，豈不美哉？
紀明珠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從錢袋裏拿出一張銀票。
整整一百兩。
“點戲吧，難得出門便玩個盡興。”
謝雲菱也是高門貴女，但她如今還靠家裏發例銀過活。
忍不住哀嚎，“到底要什麼時候，我才能體驗一擲千金的快樂！”
紀明珠低笑出聲。
“姨母給你攢了不少嫁妝，等你長大，就能支配了。”
聽她這麼一說，謝雲菱突然盼着嫁人了。
可她又有些害怕。
要是嫁了個不學無術的花花公子，她的嫁妝，會不會被拿去養小妾啊？
皺着臉，把想法說給紀明珠聽。
紀明珠哭笑不得，“有二哥給你撐腰，你自己也不是軟包子，誰能打你嫁妝的主意？”
謝雲菱放心些許。
“還有大哥，他冷着臉的時候好嚇人，京城裏就沒哪個公子哥不怕他。”
只要大哥不倒，就沒人敢欺負她。
謝雲菱這般想。
“又在說我壞話。”
謝雲崢搭着小船來尋她們。
他身手敏捷，手臂一探，抓住畫舫上的欄杆，輕鬆一躍便上了畫舫。
自然而然地坐在紀明珠身邊。
拿起她的手把玩。
看到謝雲菱面前的銀票，再給她加了一百兩。
“大哥，太多了。”
“花不完的留給你當私房錢。”
謝雲菱被驚喜砸暈。
抿了抿脣，“大哥，明日還帶我們出來玩嗎，不是我貪玩，我只是想陪明珠姐姐出來散心……”
謝雲崢嘴角抽了抽。
他們謝家，竟出了這麼個財迷！
“不帶！”
如果沒有礙事的丫頭，這會兒他可以把明珠抱在懷裏親熱。
成親這麼久，這是他們第一次出遊。
如果只有他們夫妻二人，他努力討好明珠，說不定還能試試在船上……
下次出門，絕對不要帶拖油瓶！
畫舫在湖上慢悠悠地飄蕩，一直到太陽西移，用了晚飯，他們纔回國公府。
紀明珠免去了晨昏定省。
但補藥還是雷打不動送到了她面前。
剛洗完澡，看到桌上的東西，這次沒人盯着，紀明珠想也不想直接倒進了花盆裏。
謝雲崢落後她一刻鐘從浴房出來。
聞到空氣裏淡淡的藥味，便知道是怎麼回事。
當即出了主屋。
吩咐門房，“日後不準再放正院的人進來，違者必罰！”
這次所有人都看懂了。
爲了世子夫人，世子爺可以不顧一切。
哪怕是忤逆長輩！
紀明珠隨他折騰。
要籌備端午宴，她以後待在府裏的時間不多，安和郡主想算賬，也得等她有空纔行。
屋裏還有藥味，時刻提醒着他們生孩子的事情。
怕惹紀明珠心煩，謝雲崢出門了一趟。
回來以後手裏捧着束鮮花。
是他在園子裏摘的。
奼紫嫣紅，每樣摘了兩三朵，其中還有開得正好的牡丹花。
紀明珠頭髮還沒絞乾，謝雲崢讓金子她們出去。
隨後，扭扭捏捏把花捧到紀明珠跟前，“聞聞，香不香。”
紀明珠咬了咬脣，手指無意識蜷縮了一下。
不着痕跡地吐了一口氣。
“愛花之人不折花。”
謝雲崢強行把花塞她懷裏。
香氣襲來，徹底掩蓋了藥的苦味。
蹲在她面前，手握着紀明珠的細腰，謝雲崢神情認真。
“明珠，我不愛花。”
“只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