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珩離開時,給蘇志遠傳了話。
“蘇叔,柔姨找你。”
“找我?”
蘇志遠心頭頓時涼了一截,夫人這是……知道了?
看見他這副模樣,鳳珩眼露愧色。
“蘇叔,你好好勸勸柔姨吧。”
怪只怪,柔姨太過聰慧,壓根不是想瞞就能瞞住的。
蘇志遠明白了,“行了,我這就去,你先回去吧。”
送走鳳珩,蘇志遠回了房間,在房門口躊躇了許久。
他要怎麼跟夫人說?
又該如何勸?
依夫人的性子,若是知道了實情,怕是第一句就要將他罵的狗血淋頭。
一想到這一點,蘇志遠眉心就一抽抽的疼,心中犯難。
“還不進來,在外面做什麼?”
曾雲柔在房裏坐了半響,都不見蘇志遠進來。
一擡頭,便看見蘇志遠站在房門口一臉爲難的模樣,頓時明白了他的想法。
“噯,來了。”
蘇志遠條件反射應了一聲,連忙提步進了房間。
見她直勾勾盯着自己,一雙如水的眸子,彷彿能看到他心裏去似的,就忍不住有些心虛。
“夫人……叫我來……何事?”
曾雲柔瞧了他一眼,不冷不淡的語氣。
“我叫你來何事?應當是說,你有什麼想跟我說的纔是吧?”
“呵呵……我……沒什麼要說的啊……”
“沒什麼要說的?”
曾雲柔瞪他,“那你爲何讓阿珩拾掇我去撫州?又爲何一心讓江庭通過鄉試?”
瞪着瞪着,想到自己的猜測,曾雲柔又不住紅了眼眶。
“你老實說,是不是你父母的那些仇人找上門來了?”
兩人是夫妻,成婚十幾年,一直恩恩愛愛。
有些事,蘇志遠以爲自己瞞的好,其實曾雲柔早就猜到了。
自己的丈夫,說句難聽的,今日少吃了一頓飯,她都知道原因是什麼,更何況最近那般反常?
蘇志遠千不萬晚不怕,就怕自家夫人傷心,一見她哭了,什麼也顧不得了。
“夫人,爲夫錯了,你別哭啊。”
將人攬在懷裏,他急的手足無措。
曾雲柔越想越委屈,“當年成親便說好了,夫妻一體,福難同當,你怎能故意瞞着我?”
“是是是,是爲夫錯了,不該瞞着你。”
“那你說,是不是你的仇人找來了?”
“是。”事情至此,蘇志遠哪裏還捨得瞞着她,自然是問什麼就說什麼。
曾雲柔抹抹淚,也不哭了,就着這個姿勢,繼續問。
“你之前說過,你們蘇家上下幾百口人,都是那個什麼柳閣滅的,他們真的有你說的那麼勢大?
我們要是離開江城的話,能躲過這一劫麼?”
曾雲柔這一輩子沒離開過江城,雖說書中自有一切,她也清楚這個世界有多大,卻依舊想象不出,所謂的柳閣到底是個怎樣的勢力。
心裏頭,還抱着那麼一絲幻想。
也許,我們躲的遠遠的,就沒事了呢?
“不能。”
蘇志遠何嘗不想躲得遠遠的,可蘇家留下的那份祕籍,實在是太過貴重,重要的,整個江湖都在覬覦。
那些人不會放過他的。
曾雲柔死心了。
也是,如果有希望,丈夫又怎會做出這種決定。
“竟然無路可退,那讓江庭去京城吧,阿珩那兩位表哥都不簡單,求他們保住江庭便是,卿卿也跟着阿珩一起去撫州,咱們……”
“留下。”
江城是她的根,蘇志遠是她的寄託。
死在江城,她願意。
“夫人……你跟着……”
留下,便是死,蘇志遠還想勸幾句,對上曾雲柔堅定的眼神後,所有的話就這般堵在了嗓子眼。
是,他早該知道的,只要曾雲柔知道緣由,她絕不會走。
不走便不走吧。
蘇志遠也想明白了,大不了,他們來時再做夫妻便是。
*
八月十五,一家人在一起過了最後一箇中秋。
這一日,一向不準女兒喝酒的蘇家夫婦,對女兒格外的放鬆。
一家圍着桌子,在院子裏落座,一邊喫菜喝酒,一邊賞月。
蘇曼卿的印象特別深,因爲這一日,爹孃喝了很多酒,交代了她很多事,囑咐了很多話,還一直用特別眷戀的眼神看着她。
父母的笑容,跟天上那明亮又圓的月亮一般,在她心裏留下了深深的印記。
八月十六,鳳珩帶着蘇曼卿離開了江城。
離開的時候,蘇家夫婦一路送到了城門口,商隊一共有兩輛馬車,一輛供兩人坐,後面的一輛,裝的全是蘇曼卿的衣物、首飾和喫食。
曾雲柔收拾的時候,蘇曼卿還不樂意。
“娘,我只是去撫州玩一兩個月,還要回來的,不用帶這麼多東西的。”
這些東西,大多都是爹孃爲她添置的,還有很多是小哥哥給她買的,她很喜歡不錯,可也用不着全部都帶走。
回來之後還要穿呢。
曾雲柔摸摸她的頭,又轉過身繼續收拾。
“回來可以再買,你去撫州初去乍到,什麼都要置辦,還不如都帶去呢。”
母親避而不談的態度,讓小姑娘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娘,你和爹爹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啊?”
“我和你爹能有什麼事瞞着你,別胡思亂想,去了撫州之後,要乖乖聽阿珩的話,不許胡鬧讓阿珩爲難,知道嘛?”
“哦。”
小姑娘還是有些不解,盯着自家孃親看了許久,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癟癟嘴,抱着自己的行禮不說話了。
當天離開的時候,蘇曼卿沒有看到,在城門口爲他們送行的曾雲柔,好幾次不捨落淚,哭的不能自已。
她的女兒,從出生起,就不曾離開過他們身邊,而這唯一的一次離開,很有可能,便是永別。
蘇曼卿走了,和鳳珩一起走的,走的匆匆忙忙,除蘇家外,無一人知曉。
不,無一人知曉這話還是不對的,有人還是知道的。
……
肖家金鋪,後院。
“小姐,蘇家的商隊又出發了。”
肖琴皺眉,“出發了?是蘇家那個老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