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霧燒得昏昏沉沉,中間有次難受醒,起不了身,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隱約看見有個人影過來,不知道是不是李嬸。
那個人影摸了摸她的額頭,又撈起她餵了口藥,接着她又睡死過去,再次醒來時,也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屋子裏很暗,沒開燈,窗簾半開,唯一的光源是外頭朦朦朧朧的月光。
她一動,驚動了窗前立着的男人,他從大片寒涼的月光中抽離,大步過來。
幾乎在目光觸碰上的一瞬,雲霧快速避開,席柏辰沒讓她如願,擰開牀頭燈,用手轉過她的臉,細細打量了翻,又摸了摸,還有點燙,臉色倒是好些了。
“要不要喝水?”他低聲問。
嗓子確實不怎麼舒服,又幹又澀,儘管目前不是很想跟他說話,雲霧還是點了點頭,再如何也不能跟自己的身子過不去。
她被扶起靠在牀頭,男人又在她背後墊了個枕頭,她大口大口喝水的同時目光落在他的手腕上,果然,手錶不見了。
看到安心照片的那刻,她是難過的,燒了一場,反倒平靜了下來。
他雖然公開說過在追她,可從來沒說過喜歡她,一股淡淡的不安總是梗在她心頭。
他這樣身份的男人,不是她能掌控的,兩人身份差別太大,他要是真的喜歡安心,亦或是其他女人,她也無法左右。
喝完水,杯子被拿走,她把被子拉高到胸口,平靜地說:“你去忙吧,我可以自己待着。”
席柏辰說:“忙完了。”
雲霧嗯了聲,沒再說話,細白的手指擰着被子,垂眸看着上頭的紋路。
他以爲她會鬧,會像上次在電梯裏般問他,沒想到她很安靜,甚至平靜的不正常。
見她這副明顯不想跟自己說話的樣子,席柏辰喟嘆,擡着人的下巴把她臉朝向他,她好像吃了一驚,睜着又大又幹淨的杏眼奇怪地看着他,“你不去陪安師姐了嗎?”
“我陪她做什麼?”
既然提起了,雲霧也不想裝傻,而是說:“安師姐的睡裙很好看,她買的時候我也在,你應該會喜歡的。”
看似大方的話,帶着絲賭氣,男人深邃的眸中劃過一絲淺笑,面上仍是不顯,“什麼睡裙?”
看他表情好像自己在胡說八道,雲霧一把拿過牀頭的手機,悶悶地刷開安心的朋友圈。
她一愣,哪裏有什麼紅色睡裙美人圖。
上上下下翻了遍,還是沒有。
想來已經刪了。
爲什麼要這樣做,特意給她看嗎,雖然她很少發朋友圈,但也知道有種功能叫只分組給某一人看。
只是,安師姐是做這種無聊事情的人嗎?
席柏辰把她這番動作表情看在眼裏,大概能猜到什麼,說:“不管她發了什麼,我沒見過什麼睡裙,昨晚是跟她在一起,事發突然,她身邊沒人,找我,順手幫一把。”
“想過先把你接走,但那地方不安全。”
“後面她腿受傷,我叫了顧奕,除了車裏,身邊都有保鏢在,沒跟她單獨相處過。”
他解釋完,見她還是不怎麼相信的樣子,說:“要不要問問阿七阿九?”
雲霧說:“他們都是你的人。”
言下之意,要有什麼也會幫忙瞞着。
這女孩,剛剛發燒過,看起來沒什麼精神,聲音也輕輕柔柔的,帶着幾分嬌,人看起來沒有一點攻擊性,說的話倒是思路清晰,不好糊弄。
他也沒打算糊弄她,很快,貼身的阿七阿九走了上來。
兩人心中驚訝,還是把昨晚的事情一五一十解釋了遍,和席柏辰說得差不多,甚至更詳細些,都是些商場上的事情,雲霧聽完,不置一詞,過了會兒又把目光落在他的手腕上,問:“你的手錶呢?”
席柏辰動了動手腕,昨晚從濱江那處房子回去後,就沒看見過,猜測掉在了路上。
他如實說:“找不到了。”
這話,聽着像狡辯,雲霧勾脣,笑意不達眼底,“是摘了吧,你摘手錶幹什麼,洗手不需要摘,洗澡纔要摘手錶吧,你洗澡了嗎?你跟安師姐在一起洗澡做什麼?”
席柏辰緘默,活了三十年,還沒跟誰這麼耐心解釋過。
反倒她,刨根問底,步步緊逼,絲毫沒有覺得不妥的樣子,這要是換了別人,大概要遭冷臉。
但她能這麼問,必定不會是空穴來風,他沉了眸子,似在思考什麼。
雲霧瞥見他那雙突然暗下來的眼睛,心下一緊,她提了安師姐,他生氣了?
邊上來當工具人的阿七阿九聽了直打顫,這個雲小姐膽子也太大了些,還敢質問老闆。
老闆都把他們喊來解釋作證,已經給了一個臺階,她還揪着不放。
他們老闆什麼時候被人這麼對待過,跟審犯人似的,就是在談判桌上,各國政要富商雲集的時候,也沒人敢這麼不加掩飾地盤問他。
這雲小姐,莫不是病糊塗了?
兩人低頭看鞋子,一邊在心裏嘀咕,一邊提着個心,準備承受老闆的雷霆之怒。
哪知那個被他們以爲要發怒的人卻突然笑了下,彎腰拿指腹揉了揉牀上一臉莫名的女子的臉,說:“我看你倒是管的越來越緊了。”
雲霧微怔,臉上閃過一絲懊悔。
問的是有點多,態度也算不上多好,怕是正常的男女朋友也不會這麼追問。
她以前不是這樣的,如此咄咄逼人,她咬了下脣,沒再開口。
席柏辰直起身子,對着兩個保鏢時,臉上難得柔意消失不見,沉聲吩咐道:“去查下掉哪裏了。”
阿七阿九對視一眼,都從彼此臉上看到了震驚。
這大概是對老闆打破砂鍋問到底後還能毫髮無損,且依舊讓老闆溫柔以待的第一人。
雖然詫異,老闆發話,兩位保鏢還是恭恭敬敬地應下退了出去。
雲霧也愣了下,看向他,一臉認真,“你是在哄我嗎?”
席柏辰嘴角提了一絲笑,反問:“看不出來?”
那張嬌俏的小臉上閃過一絲羞窘,還不待她說些什麼,有傭人上來敲門,“少爺,安氏集團的千金來還手錶,要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