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聽了,死活要過來看看,但腳受傷不方便,尉遲軒宇執拗不過她,只好扶着過來,結果,一見着躺在地上那人,女孩便失聲痛哭。
“娘。”
忽然推開尉遲軒宇撲上去,先是輕輕搖晃,“娘,你怎就……說走就走了呢,娘,你在跟我玩的對不對,娘你起來,我們不喫包子,不喝粥了,我們回家。”
豆大的眼淚不停往下掉,臉上的污漬全被眼淚洗刷,她使勁擦了又擦,那張臉變得乾乾淨淨,露出姣好的面容來。
大眼睛,櫻桃脣,淚眼汪汪的樣子,看起來極爲惹人疼愛。
尉遲軒宇一瞬間的恍惚。
心臟猛地抖了一下。
他小心地伸出手,還沒碰到她的身體就停了下來,“你……別難過,人死不能復生……”
“我娘沒死!”
樂兒瞪着他怒吼,責怪他胡說八道。
尉遲軒宇居然被這個眼神盯得說不出話來,整個人一愣一愣的,往日的聰慧在這個時候消失不見。
顧冷清錯愕地看了尉遲軒宇一眼,還是第一次看到他會有沉默的時候。
她很快把女孩拉開,看着女孩的眼睛說道,“你孃親已經走了……你要接受這個事實。”
她說話的聲音很冷靜,冷靜的讓女孩再也難以逃避。
她忽然止住眼淚,停止哭喊,直勾勾地看着顧冷清,嘴脣不斷地顫抖着,“走了就是到閻王爺那裏去了嗎?跟奶奶一樣,去賣鹹鴨蛋了嗎?”
顧冷清看她忍着不讓自己哭出來的樣子,心裏揪着,她捧着女孩的臉,心疼的不得了,“你孃親一定會在天上守着你,好好活着,知道嗎!”
樂兒看着顧冷清轉動着眼眸,豆大的眼淚默默地掉落,卻再沒哭出聲音,也沒再說一句話。
尉遲墨迅速找人把現場清理好,對顧秋恆說道,“先把沒事的難民帶到棚舍,這裏本宮會找人處理好。”
顧秋恆點點頭,幸好有顧冷清和尉遲墨在,否則,發生這些事連他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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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芳瑩魂不守舍,“怎麼辦,死人了,父親一定會責怪下來的,秋恆,我該怎麼辦?”
“這是意外,沒人能預料得到,你別責怪自己,現在太子正在處理後續,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的,到時候給多點撫卹金給家屬,這是我們接下來必須要做的。”顧秋恆穩住不亂,一邊安慰孫芳瑩。
孫芳瑩心裏不是關心死去的人,而是害怕這件事會讓顧相爺判她沒能完成約定。
果然,怕什麼,來什麼。
第三天,外頭人人都在傳,說她假仁假義假慈善,說是搭棚施粥,但其實目的只是爲了加給顧秋恆,贏得跟顧相爺的約定。
眼下死了人,她卻一句話都不敢站出來說。
市井傳言一傳十十傳百,很快整個京都都傳遍了,自然而然也傳到顧相爺的耳中,當下勃然大怒要見孫芳瑩討個說法。
孫芳瑩心裏害怕,一早就來找顧冷清。
“我也沒料到大棚會斷掉砸下來,怪我,沒能好好監督那些人保證安全,現在好了,人出事了,我真不知該怎麼辦了。”
看孫芳瑩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般,顯得顧冷清愈加淡定從容,“這個意外,你的確有責任,不過,人,卻不是你害死的。”
孫芳瑩哪裏聽得進去這些安慰,“就算不是我直接害死,相爺也會安在我的頭上,太子妃,眼下相爺傳我去相府,我……我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走吧,我陪你去。”顧冷清知道她來也是爲了讓自己幫忙,倒是爽快先說出來。
孫芳瑩受寵若驚,“謝謝你,太子妃。”
她心裏萬分感激,對顧冷清更多了些許好感。
這時,一個身影忽然跑出來用力推了一把孫芳瑩,孫芳瑩險些摔跤,好艱難才穩住身體,看到樂兒的時候,有些喫驚。
“是你!”
孫芳瑩剋制住怒氣,疑惑地看向顧冷清,“這丫頭怎麼在太子府上?”
“我見她可憐,帶回來的。”
顧冷清說完,樂兒便憤怒地指着孫芳瑩,“是你,是你還是我孃親,如果不是你說什麼搭棚施粥,我跟孃親就不會去,孃親也不會被砸死,都怪你這個女人。”
孫芳瑩感覺到樂兒眼裏的憎恨憤怒,一時間心裏有愧,無言以對。
“你孃親並非被砸死,此事之後我自會跟你解釋,你先回屋去。”顧冷清面容看似平和,卻不容拒絕,“春兒,把她帶下去。”
樂兒滿腔憤怒一面對顧冷清,就自然而然被壓下。
不知道爲什麼,她面對顧冷清的時候,總會莫名會害怕,自然而然就聽她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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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相府的路上,孫芳瑩還在想着剛纔的事情,一路無話,是顧冷清打破沉寂的。
“樂兒孃親的死,並非你直接造成,你不必這麼內疚。”
聞言,孫芳瑩難以置信地擡起頭看着她,“真的?那她是如何死的?”
說話間,已經來到了相府門口。
隨着馬車停下,顧冷清賣個關子,“一會你就會知道,先進去吧。”
孫芳瑩忐忑地跟着她進入相府。
顧相爺端坐在大廳主位上,一身霸氣不怒而威,顧太夫人坐在一旁,顧秋恆則站着,也滿心忐忑地等着她的到來。
看到孫芳瑩跟顧冷清一起來的,莫名的鬆口氣。
有顧冷清在,多少能幫上幾句。
“見過相爺,相夫人。”孫芳瑩行禮,緊張的不得了。
“父親,母親。”
顧冷清問安,一見着她,顧相爺以禮相待,“太子妃來了。”
顧冷清低聲道,“父親不必多禮,我這是回孃家,你是我父親,該是我行禮纔是。”
“君臣自當以禮相待,你是君,我是臣,自然要依禮而行,太子妃,請上坐吧。”顧相爺一絲不苟,一輩子忠誠慣了。
但今天這麼做,顧冷清明白他是要讓所有人知道,任何人都好,都逃不掉一個禮法二字。
看來他對粥棚出事的事,十分在意。
顧冷清選擇在左邊的椅子上坐下,顧相爺隨即質問孫芳瑩。
“孫小姐,你搭棚施粥一事,鬧出人命,如今百姓都在傳你罔顧人命,至今沒給個說法,是這麼回事嗎?”
孫芳瑩渾身一僵,求助的眼神看向顧秋恆和顧冷清,聲音微微發顫,“是出了人命,但我並非罔顧人命,這件事我很內疚,會給逝者家屬最大的補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