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上沒力,魏遲只能藉助上身的力量,讓自己暫時離開輪椅。
手一用力,就扯到後背的傷口,刺痛感讓他嘶了一聲。
但拼着一口氣,想要儘快恢復,魏遲並沒有因此而退縮。
而是嘗試去感受自己的雙腿,感受這種站立的感覺。
屏息凝神,仔細感受了一會。
可惜,還是什麼感覺也沒有。
魏遲有點失落,但沒有泄氣。
傷筋動骨還得養一百天,更何況他的情況嚴重,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養好的。
站了片刻,就開始氣喘吁吁。
別人輕輕鬆鬆就能做的事,他費盡全力,也不能做成。
魏遲苦笑,還真是風水輪流轉。
平叛那年,謝雲崢爲了救他,也受了重傷,差點連命都丟了。
如今他爲了救侄兒……
魏遲搖了搖頭,不讓自己胡思亂想。
這是他選擇的路,他得自己走完。
不能抱怨。
更不能後悔!
還沒坐回輪椅上,突然聽到輕微的說話聲從不遠處傳來。
魏遲下意識停住動作,不想被別人看到他在做什麼。
樹木高大,園子裏綠植鬱鬱蔥蔥,恰好把他的身形完美地擋住。
“你仔細想想,真沒丟銀針?”
這是一道陌生的男聲,魏遲確定自己以前沒聽過。
皺了皺眉,不知道對方打聽這個做什麼。
“小的不敢騙您,所有銀針都在,數目都是對的啊。”
這是府醫的聲音。
他每日都來爲自己診察,哪怕看不到人,魏遲也確定自己沒聽錯。
心下好奇,爲何要查銀針數目,而且還避着人。
魏遲豎起耳朵細聽。
他耳聰目明,哪怕對方離得遠,也能聽到隱隱約約的對話。
前後一連接,便能把內容梳理順暢。
“皇后回來省親那日,可有丟了什麼東西?”
“您饒命,真的什麼也沒丟……”
說話聲戛然而止。
有一道腳步聲快速地遠去。
等了許久,魏遲滿頭大汗地跌坐回輪椅上。
還沒來得及細想,利劍破空聲朝着他而來。
魏遲憑本能躲過。
毫不猶豫地大聲呼救。
他如今雙腿殘廢,手裏也沒武器,不是對方的對手。
唯一能做的是拖延時間,等着府裏的護衛趕來。
哪怕他極力防守,胸口還是中了一劍。
等護衛趕來,刺客已經撤退了。
魏遲胸前鮮血淋漓,傷到的位置也很兇險,情況比之前的鞭傷嚴重多了!
刺客是真要他死!
涉及到生死,全都是大事。
哪怕失血過多,快要昏迷過去,魏遲也極力分析,那是誰的人?
爲何要刺殺他?
還有,他們提到了皇后,到底是怎麼回事?
突然想起那日妹妹回家省親,說的那番話,魏遲心裏有了答案。
妹妹、太子、還有魏家,都危險了!
魏遲出去逛園子,把自己弄丟了半條命。
趙玉晴嚇得面色發白。
要是讓宮裏的皇后娘娘知道,會不會治她的罪?
還沒理清頭緒,屋裏的隨從走出來,“少夫人,少將軍請您進去。”
趙玉晴:“傷口處理好了?”
“好了。”
趙玉晴又問:“大夫怎麼說?”
隨從一臉愁容,“情況很嚴重,能不能挺過來,今晚是關鍵期。”
魏將軍去了軍營,魏夫人出門交際,如今,只有趙玉晴一個能管事的。
命人去請魏將軍和魏夫人回府,要是有突發情況,還得他們拿主意。
趙玉晴在心裏默默祈禱,希望魏遲能挺過來。
要是他出了事,她也會有麻煩的!
“少夫人,您快進去吧,少將軍可能撐不了太久,一會兒要是昏過去……”
隨從的話還沒說完,趙玉晴已經快步進了屋。
屋裏充斥着血腥味。
趙玉晴聞着有種頭暈眼花,乾嘔噁心的感覺。
可她不敢表現出來。
就怕被扣上一頂不關心魏遲的帽子。
躺在牀上的人,面色發白,脣上一點血色也沒有。
趙玉晴不忍直視這樣的魏遲。
想要撇開視線,但看到他胸口染紅的紗布,突然就心軟了。
最近的魏遲總在受傷,還挺可憐……
溫聲問:“你還好嗎?”
魏遲眼皮一掀,“和離書,拿來!”
因爲受傷,顯得氣勢不足。
趙玉晴之前確實寫過一封和離書,魏遲只需要簽字就行。
可那時候他拒絕了。
說不是最佳時機。
那日,還說不想和離了……
趙玉晴疑惑,“少將軍,你怎麼了?”
魏遲扯了扯嘴角,“我說的話你是不是沒記在心裏,不要用少將軍稱呼我!”
趙玉晴沒糾結這個,“爲何突然要那個?”
魏遲盯着她的眼睛,“你該不會不想和離了吧?趙玉晴,我就知道自己沒看錯,你就是個愛慕虛榮的女人!”
莫名其妙被罵了一頓,是個人都不高興。
趙玉晴胸口起伏了兩下,沒再多問:“我這就去取。”
反正她本來也不想留在魏家。
如今魏遲要放她走,她有什麼可留戀的?
忽視心底的那絲漣漪,趙玉晴快步往外走去。
很快消失在魏遲的視線裏。
魏遲自嘲一笑,他是有多糟糕,當年的謝雲菱躲着他,如今的趙玉晴,也迫不及待離開他?
“我是不是很失敗?”
隨從不明所以,猶豫了兩息,“您受了傷,不敵刺客是正常的,如果您一切如常,他肯定不是您的對手,您莫往心裏去。”
魏遲說的不是這個。
閉了閉眼,沒有解釋什麼。
靜等着趙玉晴把和離書送到跟前,魏遲強撐着病體簽字、按手印。
語氣不善道:“趕緊給我滾,今日就滾!別讓我在京城見到你。”
趙玉晴差點沒憋住火,咬牙切齒道:“京城又不是你家的,我愛在哪就在哪。”
魏遲盯着她,眼神裏充滿了壓迫性,“不準留在京城!”
趙玉晴不服,“這是我的事,既然和離了,希望你的手別伸太長。”
雖然她也沒打算留在京城。
但自己主動走,和被人攆走的區別很大。
趙玉晴心氣不順,就不想讓魏遲好過。
這人還真是霸道。
一會兒不和離,一會兒又突然把她轟走。
可真難伺候!
魏遲吩咐隨從,“把她送走,送得遠遠的,永遠別讓我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