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想讓魏皇后出一口氣,從而放棄某些危險的想法。
知子莫若母,她知道怎麼做,才能讓兒子權衡利弊以後,舍了貴妃。
轉動着腕間的玉鐲,太后突然開口,“你連禮物都沒給子慕和子善,還想讓他們帶小九玩,也不怕別人說你臉厚。”
“瞧我這記性,要不是您提醒我,真就把見面禮忘了。”
招了招手,一宮女呈上來個托盤。
上邊放着兩個黃花梨木做的盒子,盒子上雕刻着精美圖案,肉眼看不見裏面裝了什麼。
貴妃笑道:“國公爺履立大功,受的賞賜多不勝數,又有位郡主娘娘當祖母,子慕和子善見過的好東西,定也是數不過來。”
沒再賣關子,親自把木盒打開,“這對夜明珠是我剛入宮的時候,皇上送我的,說我如明珠皎潔、珍貴,於我而言這是最寶貝的東西,今日便轉贈縣主和小世子,希望你們喜歡。”
紀明珠嘴角上揚的弧度僵了僵,最上首的太后也是。
沉聲道:“皇上送你的東西,你送給他們做甚?”
貴妃一臉痛心,“這對夜明珠蘊意深遠,除此之外,臣妾沒有更拿得出手的東西了。”
安和郡主的視線在她們之間穿梭。
心臟咯噔了一下。
以前想不通的事情,突然有了突破口。
阿崢和皇上突然變得生分。
紀明珠被皇上接進宮,卻莫名其妙去了阿崢身邊。
寧願在邊關經歷戰亂的危險,也不願意回京城。
還有皇上不走尋常路,封了子慕爲縣主……
大大小小的事,突然串在了一起,往不可思議的方向而去。
安和郡主連忙握緊椅子扶手,這才勉強壓制住心裏的驚濤駭浪。
如果真是那樣,阿崢最好離京城遠點,不然哪天皇上發瘋,突然對國公府出手,阿崢就危險了!
以前,安和郡主覺得燕州是苦寒之地,自己的兒子、孫子孫女在那兒很受委屈。
這會兒卻覺得燕州太好了,離京城這麼遠,皇上想找茬很難尋到機會。
暗暗剜了眼紀明珠。
定是當年的端午宴,她搶了許側妃的風頭,纔會被皇上注意到!
紀明珠心思敏銳,一看安和郡主的眼神,就知道對方在想什麼。
突然有些緊張。
畢竟那件事很不光彩。
哪怕錯的人不是她,她也不想事情宣揚出去,被人指指點點。
“紀夫人?”
貴妃拉回紀明珠的心神,“是不是覺得這東西不好,怎麼不讓孩子們收?”
“這太貴重,而且還是皇上送您的禮物,給孩子們不合適。”
貴妃揚了揚下巴,“既然給了我,這就是我的東西,可以由我處置,夫人你安心收着便是,不用覺得爲難。”
安和郡主的表情,她看在眼裏,不由得涌起一絲竊喜。
這位有多難纏,京城裏的人都知道。
得知兒媳婦和別的男人不清不楚,心裏恐怕很不好受。
安和郡主憋屈,紀明珠的日子肯定好不到哪裏去。
眼裏閃過一絲笑意,貴妃直接把夜明珠塞到兩個孩子懷裏。
子慕和子善一臉無措,不約而同把東西還給貴妃。
進宮前爹叮囑過的,不能收別人的東西!
貴妃直起身子,往後退了兩步,“長者賜,不可辭,你們要是覺得有壓力,趁着還沒回燕州,多進宮陪陪太后老人家就行。”
紀明珠不想讓孩子們夾在中間,左右爲難。
給翡翠使眼色,讓她把東西取走,暫時代爲保管。
對姐弟倆說:“跟貴妃娘娘道謝。”
“謝過貴妃娘娘。”
“乖。”
貴妃摸了摸兩個小傢伙的頭,命宮女把九皇子從紀明珠懷裏抱走。
九皇子哼哼唧唧着表達不滿,小手還往紀明珠的方向探,想要她抱。
貴妃哭笑不得,揶揄道:“紀夫人魅力無窮,就連小孩子都躲不過,也不知道隨了誰,看到漂亮女子就走不動道了。”
一而再,再而三。
紀明珠要是聽不出貴妃話裏的意思,那她就是蠢得沒邊。
既然貴妃不敢挑明瞭說,那她就當聽不懂。
裝傻充愣道:“兒肖母,估計是娘娘愛漂亮,被九皇子學去了。”
貴妃沒有辯駁,而是點到爲止。
她想告訴紀明珠,她有對方的把柄。
但不想和紀明珠結仇。
魏家和魏皇后還沒徹底倒下,她得想想辦法,利用紀明珠和謝雲崢,給魏氏最後一擊。
就算不能讓皇后和太子被廢,至少把魏家弄垮。
如此,這些人便不足爲慮了。
貴妃笑盈盈地問太后,“不知臣妾可否帶着小九,在您這兒蹭頓午膳?”
太后一臉無奈,“你都問出口了,哀家還能拒絕不成?”
“妾就知道,您是疼我的。”
太后隔空點了點貴妃,面上和樂融融,心裏卻生出一絲不忍。
雖然貴妃心眼多,但後宮之中除了傻子,哪個沒有自己的心眼?
趨利避害,這本來就是人的本能。
可惜,她們的立場不同。
看到貴妃刻意擺出和紀明珠最相像的神態,那絲不忍瞬間煙消雲散。
贗品就是贗品。
打爛了一個還有無數個,沒必要浪費太多心神。
而且,這贗品的心思也不單純,她沒有必要有負罪感。
成王敗寇,這個道理適用於任何情況。
太后讓人把九皇子送到她手上,豎抱着孩子,讓他看着貴妃。
“你娘也是個美人,多看看,別一直盯着明珠,子慕子善都要喫醋嘍。”
紀明珠看了眼姐弟倆,果真還在喫醋,小手緊緊地抱着她,似是怕她被人搶走。
他們只是三歲小孩,離心智成熟還很早,有什麼想法很難藏住。
那醋味都瀰漫開了。
忍不住莞爾,“都是跟阿崢學的。”
她神情從容,嘴角上揚的弧度恰到好處,提到謝雲崢的時候,眼神變得更加溫柔。
他們兩口子的感情很好,這是毋庸置疑的。
貴妃覺得紀明珠是在炫耀。
京城裏誰人不知,謝雲崢爲她發瘋,爲她癡狂?
心裏酸溜溜地,嫉妒不受控制地蔓延。
努力維持着表情,似笑非笑道:“紀夫人,你和國公爺感情真好,也不怕別人羨慕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