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有人的地方，就需要藥材。
席玉的話並非沒有道理。
且他家中人才輩出，醫術好的後輩不止一兩個。
若來燕州開個醫館，也是條不錯的謀生之路。
話題成功被席玉帶偏。
聊着聊着，已經偏到了種植藥材上面。
柳絮坐回自己的位置，狠狠鬆了一口氣，正要喝杯茶，卻對上了蘭辭探究的眼神。
男人最懂男人，席玉對柳絮的關心遠超尋常。
蘭辭想知道，柳絮是如何想的。
會不會接受席玉，成家生子？
席家並非花團錦簇的勳貴之家，但家族地位不容小覷。
也不知道當家人是什麼脾氣，能不能接受柳絮嫁給席玉？
各種想法一股腦地涌了出來，最後只剩一個念頭。
他得再努力一些，爬得足夠高，有了話語權，才能給柳絮撐腰。
當初他想娶雲菱，柳絮拼盡全力幫了他。
如今她要想嫁給席玉，他同樣也會用盡所有，幫她達成所願。
對上蘭辭看透一切的眼神，柳絮很不好意思。
她以前總說，對男人不感興趣，也不想成親生孩子。
但如今來看，那些話可能要不做數了！
柳絮心裏一個咯噔。
猛然驚覺，她所有的糾結和搖擺不定，已在不知不覺中消散。
如果席玉捅破那層窗戶紙，她願意和他試一試。
只要席玉有哥她共同面對風風雨雨的勇氣就好。
當然，要是他家裏不同意，他也覺得左右爲難，那這事還是算了。
沉溺在情情愛愛裏，只會耽誤她賺銀子。
事業和愛情，要麼都美滿。
要麼，她就只選事業。
人心易變，可握在手裏的銀子，永遠不會背叛自己。
柳絮莫名有些心虛，主動移開視線，迴避蘭辭的眼神。
蘭辭突然就笑了。
他把柳絮當姐姐，這輩子他們都是親人。
可成親以後，他和雲菱搬出去住，每次想起柳絮孤零零一個人，心裏就有些不是滋味。
如今她找到心儀的人，蘭辭有種終於可以安心了感覺。
尷尬地摸了摸鼻尖。
自己的心態，好像和催着成家立業的老人很像……
在皇上看來，柳絮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商人。
最要緊的，是把自己帶來的人安插在燕州，順便把最賺錢的生意握在皇家人手裏。
席玉故意轉移話題，他便遂了對方的願。
聊着聊着，話題已經偏離了經商做生意，談到了關內外的局勢。
這些話，他們敢說，柳絮都不太敢聽。
只能低頭裝鵪鶉，極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皇上問謝雲崢，“若要兩邊通商，得派人去和部落首領詳談，阿崢，你覺得派誰比較好？”
然後又問：“蘭大人如何，正好給年輕人歷練的機會，差事要是辦得好，等回了京城，朕就升他的官。”
謝雲崢沒有立馬回答。
神情思忖，好像真在琢磨皇上的說法。
可別人看不到的地方，藉着寬袖的遮蓋，他緊緊握着明珠的手。
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哪有嚴肅對待事情的樣子？
過了幾息，道：“蘭辭不合適。”
皇上挑眉，意味深長地說：“機會難得，你就不想他趕緊升升官，日後雲菱的日子也能好過些？”
謝雲崢勾脣，“您說得對，年輕人就該多歷練，他還沒做出政績，您就對他委以重任，這對其他人不公平。”
“他是自家人，多給幾次機會也是應該的。”
謝雲崢把球踢給蘭辭，“你意下如何？”
蘭辭起身行禮，不卑不亢道：“此次出使，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利益，我自知閱歷淺，但要是皇上信任，臣自當竭盡全力。”
皇上嘖了一聲，“這還沒去呢，就妄自菲薄，豈不輸了氣勢？”
蘭辭道：“做人要腳踏實地，臣確實有不足之處，但也有優勢，這幾年受長嫂的薰陶，對生意經有一定的瞭解，若去談判，定當用盡全力，爲我朝謀利益。”
皇上沒再開口，好像在思考，到底要不要派蘭辭出關。
席玉坐在對面，一會兒看謝雲崢，一會兒又看蘭辭，不明白這兩人在賣什麼藥。
皇上問阿崢的意願，還說了那番話，明顯是想挑撥阿崢和蘭辭的關係。
蘭辭的表現，也是怪怪的。
看着挺想去關外的樣子。
他對蘭辭不甚瞭解，只能去看柳絮。
柳絮不着痕跡地搖了搖頭，示意他不用擔心。
蘭辭這小子心眼多得很。
但他做事有原則，不會背刺他們所有人，這一點可以放心。
朝堂上的風雲，席玉和柳絮都不想摻合。
天塌了還有謝雲崢頂着。
於是，默契地喝起了茶，沒再把心思放在涌動的暗潮上。
謝雲崢不想插手交涉的事，只要能讓皇上放心，讓京城來的人全權負責也行。
正好他還能躲清閒，在府裏多陪陪明珠和孩子們。
他那麼放鬆，那麼坦然，皇上覺得自己的糾結很可笑。
他發話，誰敢不從！
“也好，那就聽阿崢的，這次朕帶的人手充足，便讓他們去與部落詳談，我們在燕州等消息便好。”
對蘭辭道：“難得來一次燕州，你可跟着阿崢走走看看，讓他多提點提點你，下次再有機會，朕定讓你去辦，到時候你可別讓朕失望。”
蘭辭行了個大禮，“謝皇上信任，到時臣定不負所托。”
閒談之間，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
通商事宜由皇上帶來的人全權負責，等雙方達成一致，商議好細節，會有一批人來燕州做生意。
這些商人背後站的可能是各方勢力的人，但絕對不是謝雲崢這邊的。
謝雲崢心情沒受影響。
明珠早早把柳絮喊來了燕州，還組建好了商隊，不然事情不會這麼簡單。
到了時辰，招待客人用膳。
一直到天黑散場，客人回了各自的院子，安頓好一切，謝雲崢和紀明珠才散步回正院。
見男人一臉從容，紀明珠問他，“你怎麼一點都不擔心？”
“擔心無用，該來的總會來。”
紀明珠突然嘆了一口氣。
謝雲崢捏她的手心，“累了？”
“有點。”
榮華富貴往往伴隨着波瀾詭譎，這還沒到被皇上打壓的地步，她就覺得心累了。
謝雲崢伸手摟住紀明珠的腰，結實有力的胳膊圈着她，讓她可以放鬆一下。
“等子慕和子善長大，我們就去周遊天下。”
紀明珠故意逗他，“等他們成家立業，你不幫着帶孫子孫女？”
“不帶，自己的孩子自己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