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衛把錢袋子交到席玉手裏。
席玉接過，對柳絮豎了豎大拇指，“柳老闆真是女中豪傑，以前是在下誤會你了。”
“誤會？”
柳絮眼睛眯了眯，敏銳捕捉到了關鍵詞。
席玉莫名有種後背發涼的錯覺。
連忙解釋，“我以爲你是需要人保護的弱女子，沒想到你這麼厲害，這真是個誤會……”
乾巴巴地說完，又扯了扯嘴角，試圖讓自己的話可信一些。
柳絮沒揪着不放。
而是扭頭去和護衛說話。
席玉悄悄地吐了一口氣，要是讓柳絮知道，他以前是如何揣度她的。
恐怕……他的下場和趴在地上的小賊沒多少區別。
這麼一想，席玉又開始緊張了。
總覺得頭上懸了一把劍，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落下來，刺得他遍體鱗傷……
在柳絮看過來的時候，席玉立馬打住亂七八糟的想法。
給柳絮回了個風度翩翩的微笑。
那道視線移走，身體裏繃着的那根弦又鬆懈了下來。
會拳腳功夫的女子，他見過，但不多。
席玉絞盡腦汁，也找不出有誰會像柳絮這樣，平時端的是一派端莊溫婉，和大家閨秀沒什麼區別。
背地裏，卻又這麼地……豪放不羈。
這要不是親眼所見，他想象不出來，世上還有這麼表裏不一的女人。
席玉心裏產生了濃濃的好奇，他想知道，柳絮還會做出多少，讓他驚掉下巴的事情。
把荷包妥善收好。
他雖然不缺銀子，但也不想當散財童子。
遇到有需要的人，他可能會給對方一些銀兩，但從他這裏明搶，那不好意思，就算有天大的難處，他也不會同情！
瞅了眼被柳絮踩在腳底的賊人，“給他個重新做人的機會，送去官府吧。”
柳絮還擔心，席玉會不會善心發作，非要把人放走。
聽他這麼一說，頓時放了心。
便也卸了力。
對護衛招了招手，“這裏你們熟，人就交給你們了。”
護衛是將軍府的人，讓他們去處理，確實合適。
搶荷包的賊面上已經沒了血色，身體顫抖，“貴人饒命，我上有老，下有小，家裏還有人等着銀子買救命的藥，要是我進了官府大牢，他們該怎麼活？”
這不是作惡的理由。
柳絮沒有心軟，席玉也是。
要是一有苦衷就去搶錢搶東西，誰來爲受害者討公道？
這不是亂套了嗎。
柳絮拍了拍手上並不存在的灰，“據我所知，燕州城裏是有善堂的，還收留了無數流離失所的孤兒，你家人實在無辜，又活不下去，官府不會眼睜睜看着他們去死，成年人要爲自己的行爲負責，你且安心去吧。”
擺了擺手，讓人把賊帶了下去。
再說下去，無非就是那人賣慘求饒，這種話柳絮不想聽。
說她心硬也好，沒人性也罷。
冒犯了她和朋友的人，不管多可憐，她都不會同情。
不過這事倒提醒了她，“先去一趟善堂。”
在京城的時候，紀明珠就經常往善堂捐銀子。
她無意搏美名，但事情傳揚了出去，勳貴圈裏有很多人都在誇讚紀明珠。
說她是將門遺孤，有她父親的大義風範。
這些話，柳絮很早以前便聽過。
到了燕州，紀明珠按月給善堂捐銀子，已經成了百姓口中的大好人。
柳絮剛到燕州的地界，有關紀明珠的消息就斷斷續續傳到了她的耳朵裏。
這要是放在現代，紀明珠是妥妥的慈善家。
柳絮本來打算捐一百兩銀子，這會兒仔細想了想，覺得有點摳門。
於是翻了五倍。
若是這趟不跑空，多少銀子她都能賺回來。
只要能支持紀明珠的事業，順便幫到有需要的人便好。
席玉摸了摸荷包，裏面有碎銀，還有銀票。
不多，但幾十兩還是有的。
普通人家，幾兩銀子就能供全家人喫喝嚼用一年。
只要不和出手闊綽的人相比較，幾十兩銀子已經不少了。
最後，把荷包交到了柳絮手裏，“勞煩柳老闆幫我一起捐了。”
被人碰過，心裏總不得勁。
還是捐了一了百了。
柳絮調侃，“我好不容易追回來的，你就這麼給出去，我方纔豈不是白費力氣了？”
席玉揚了揚下巴，“我樂意。”
柳絮要笑不笑，“席神醫心善，待會兒我定替你好好宣傳，給你掙個好名聲，日後好娶媳婦。”
知道柳絮是在說笑，但席玉還是臊紅了臉。
磕磕巴巴地說：“我是男人，掙什麼好名聲。”
只有姑娘家纔會被教導，有個好名聲，才能進好婆家。
席玉身邊就沒哪個男的，成天想着維護好自己的名聲。
名聲要是那麼重要，謝雲崢還能娶着媳婦？
轉念一想。
謝雲崢當初是用了手段的，不算正常娶妻……
柳絮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道：“男人娶妻，要看姑娘的家世，長相，人品……說不定還得請人去打聽姑娘的名聲，同樣的道理，女子嫁人，也要探聽這些消息。”
“老話說，郎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看中男方名聲的大有人在。”
“不然你看那些個紈絝公子哥，家世一個賽一個地好，卻沒姑娘家願意嫁，不就是他們沒有好名聲嗎？”
“席神醫，你說，你該不該掙這個名聲？”
她娓娓道來，說得有理有據，席玉被她牽着鼻子走，還真考慮起了經營名聲的事。
摸了摸下巴。
“我本就長得英俊瀟灑，風流倜儻，貌若謫仙，要是名聲也很好，姑娘家不得前撲後繼追上來，恨不得把我打包回家，那我豈不是危險了？”
柳絮差點被口水嗆死。
怎麼沒人告訴她，大名鼎鼎的席玉神醫，還是個自戀狂！
清了清嗓子，柳絮一本正經道：“年輕姑娘都喜歡俊俏小郎君，席神醫你……太過成熟穩重。”
“當然，也有女孩子喜歡成熟穩重型的男人，席神醫，出門在外要注意安全啊。”
席玉：“……”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直白地告訴他，他老了。
席玉整個人都不好了。
想要反駁，又找不到合適的詞。
想了很久，才道：“及笄不久的小姑娘可能會嫌我老，與柳老闆年紀相仿的，應該就不嫌了吧？”
“錯。”
柳絮從不爲自己的年紀感到羞恥。
不就是三十出頭嗎？
她好得很！
在席玉疑惑不解的眼神裏，柳絮認真道：“我這個年紀的，也喜歡俊俏小郎君。”
席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