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你爲什麼要幫我?”
沒想到,這個漢子忽然警覺了起來,警惕的看着她,退到了牆角。
“我絕對不是壞人,否則爲何要救你?”
方清有些頭疼,這個漢子剛剛還謝她的救命之恩,現在又開始懷疑她的動機。
若是她真是壞人,在他昏迷之時,就會將他殺了,何至於費勁救他。
漢子的腦子似乎也轉過來,遲疑了片刻,還是站在原地不動。
“你剛剛所說的知府,是月城的知府大人嗎?”
正當方清不知所措,想着要如何勸他相信自己時,一直默默無聲的四月,在她身後開了口。
他聲音冰冷帶着一絲顫抖,定定的盯着那個漢子。
“你怎麼知道?你是誰?”
漢子整個人都弓了起來,就好似遇到了敵人。
“我該問你,你此事上京,是爲月城知府常之遠洗刷冤屈的嗎?”
四月盯着他繼續開口,雖然只是個十歲的孩子,但是說出口的話,卻讓人無法反駁。
方清聽了他的話後,瞬間眯起雙眸,她剛剛都未曾反應過來,四月是如何知道的。
而且他清楚的知道,月城知府甚至常之遠的姓名。
“你……你不會是……”
那個漢子看着四月瞪大雙眸,隨後好似想到了什麼,整個人瞳孔微縮,顫抖的走到頭的面前,蹲下與他齊平。
“你不會是常大人唯一的兒子,常安吧?”
他聲音之中帶着不可置信的顫抖,甚至不敢伸手去抓四月,生怕他像幻影一樣散了。
“嗯。”
四月垂眸點頭,聲音很輕,可他們都聽到了。
方清微微挑眉,對於四月的身份,只能說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她對四月的身份早有懷疑,畢竟年齡和出現的時機實在是太巧了,還有慕墨琛的刻意提醒。
只是她不敢相信自己的運氣會這麼好,也生怕傷害了這麼堅強的孩子,所以一直都沒有詢問。
今日見天說出常之遠的名號後,她第一反應就是,四月很有可能是常家唯一逃出來的活口,也是常之遠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脈。
只是,她心裏是存在一絲惶恐,生怕她的猜想是錯的,所以她要等四月親口承認纔敢相信。
“你竟然真的……真的是常安小公子!”
漢子激動的語無倫次,整個人都不知該怎麼好了。
“太好了!太好了!老天保佑,小公子沒事!知府大人還有血脈留在世上,太好了!”
他嘴裏唸唸有詞,整個人再次控制不住哭了起來。
“真是太好了,那個狗官害了知府大人後,一直在城中搜尋您的下落,只是一直沒有找到。我們不敢明面上找你,只能暗中尋找,生怕你被那個狗官找到。
雖然這麼久一直沒有找到你,可是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我們一直堅信小公子你一定活着。今日終於見到你了,真是老天保佑啊!”
漢子輕輕的拉着四月的手,再次嗚咽的哭了起來。
常言道男兒有淚不輕彈,方清還是第一次見到一個男人哭成這個樣子的,可她卻非常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
“你是誰?我根本就不認識你,你爲何冒着生命危險,也要幫常家?”
相對於漢子的激動,四月雖然小小年紀,但整個人卻異常冷靜。
他將自己的手抽回,顯然是有些不信任眼前的人。
漢子並未生氣,而是抹了抹自己的眼淚,顫顫巍巍的將羊皮紙遞給了他。
“我不過是月城一個普通農家,小公子你可能不認識我,但我們整個月城的百姓,都受到過知府大人的照顧。
還記得知府大人剛到月城時,那年的收成不好,霸佔月城多年的那個狗官,明明知道我們的難處,卻依舊不降低稅收。
我們都已經做好了餓死的準備,在這個時候是知府大人救了我們。不知他用什麼辦法,讓狗官降低了稅收,即使那一年我收成不好,也是多年來喫的最飽的一年,我家兩個孩子,得以健康的存活下來。
此後三年,知府大人常常走街串巷,下地與我們一同勞作,出入百姓家,瞭解百姓的苦難,聽我們訴苦,幫我們解決生活上的困難。
知府大人來到月城後,我們的日子可謂是一天比一天好,就連生活都有了盼頭。
可我們太高興能有知府大人這樣的好官,以至於望了提醒他背後有豺狼虎豹。當我們知道知府大人一家被土匪劫財,甚至傳出知府大人貪污二十萬銀兩,這才被土匪盯上的謠言後,我們皆憤憤不平,想爲知府大人討回公道!”
漢子一提到這裏,眼淚又忍不住了。
“知府大人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好人,好官!是該被老天庇佑的長命之人!可老天不長眼啊!
我們村的村民聽說了這事後,紛紛到縣衙門口鬧過,可那些當官的根本不管我們的死活,直接將我們打走,我們不過是平民百姓,哪裏扛得住他們的刀,只能先行撤退再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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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城已經是狗官的天下了,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寫狀紙,到京城來告狀,可村裏頭多是婦女老人,壯漢很少。雖然知道此次進京,凶多吉少,但我們都毅然決然,義無反顧!
我是打頭陣的第一個,我們知道狗官定會派人來追殺我,所以便將狀紙縫在了腋下,就算他們找到了,殺了我,可找不到狀紙,他們也無可奈何。
就算我死了,屍體腐爛的,只要狀紙在,總有一天有人會發現。而且就算我死了,我們村裏也會再派其他人來京城。”
方清感覺到臉上有冰涼的東西劃過,一摸發現是眼淚。
此時的漢子已經不再哭了,臉上反而帶着一絲笑,那是視死如歸的壯志凌雲。
“你只要躺在場上,讓我給你重新包紮,就不會死。”
她清了一下自己的嗓子,沉聲開口,只是不可避免的有一些顫抖。
這些人爲了報答常之遠那三年的點滴恩情,願意拼上自己的性命。
他們唯一能做的,便是拿自己的命,爲常之遠平冤,他們與常之遠之間的這份情意,任誰聽了都會動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