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
趙玉晴披麻戴孝跪在靈堂,一雙眼睛哭得紅腫。
她和魏少將軍定下三年之約,是真想和離以後帶着他的半副身家,去別的地方重新開始。
母親融入不了京城,在這裏總被人恥笑。
她也是。
所以她要帶母親一起走。
可短短几日,母親居然急症而亡,她預想的一切好像突然沒了意義。
靈堂人來人往。
有趙大人的同僚,也有關係不錯的鄰居。
上了香之後,所有人都要對趙玉晴說一句節哀。
還安慰她,她是皇上親賜的姻緣,就算守孝三年也影響不到她的終身大事。
趙玉晴什麼也聽不進去,只知道自己成了沒孃的孩子。
父親在京城步步高昇,有如花美眷。
而她,什麼也沒有了。
魏少將軍本就不想娶她,如果不是她足夠識趣,哪天突然暴斃而亡都是有可能的。
如今她需要守孝三年,魏家定是鬆了一口氣。
趙玉晴眼神迷茫,她不知道自己以後該何去何從。
視線裏出現一雙黑色男靴,上邊用金線繡着祥紋。
來人非富即貴。
趙玉晴沒有擡眼,麻木地磕頭。
魏少將軍上了香,踱步到趙玉晴面前,“節哀。”
男人語氣平淡。
但趙玉晴聽出了輕鬆的意味,用力掐了掐手心,這才剋制住情緒。
她擡了眼,“少將軍,我有話想與您說,可否借一步說話。”
視線裏男人的眉頭皺了起來,眼裏的煩躁藏都藏不住。
趙玉晴明白他的意思。
估計以爲她又在耍手段,想要和他穩固關係。
那日跳河,趙玉晴知道自己很魯莽。
但她要不那麼做,說不定什麼時候婚約就被魏家取消了。
鬧了那麼一出,人人都知曉她對魏少將軍情根深種,爲了他可以不顧自己的性命。
真到了退婚的那一步,她還有操作的餘地。
趙玉晴不喜歡魏少將軍,但這是她能抓住的,最好的跳板。
如今看來,婚事無望。
她也不想再考慮三年以後的事情了。
只要魏少將軍幫她查清母親的死因,日後退婚也好,當表面夫妻演戲給別人看也罷,她都配合。
趙玉晴神情哀求,“就半盞茶的時間。”
魏少將軍眼神探究,他不知道趙玉晴究竟想做什麼。
可那些若有似無,帶着打量的眼神讓他很不舒服。
爲了儘快完事離開趙家,點了點頭,“帶路。”
趙玉晴頓覺驚喜,空洞的眼睛裏有亮光一閃而過。
連忙起身。
可她跪了太久,腿都麻了,一起身便往前倒去。
魏少將軍臉色黑沉。
這人又想故技重施!
擡手握住趙玉晴的胳膊,藉此拉開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陰惻惻道:“趙姑娘小心,別栽了跟頭。”
一語雙關。
趙玉晴突然有些後悔,當日不該用那麼丟人的方式,拉近和魏家的關係。
可事情已經發生,後悔也無用。
頷了頷首,“少將軍隨我來。”
因爲腿麻,她走得很慢。
好在趙家的宅子不大,很快便到了園子裏。
知道魏少將軍沒有耐心,趙玉晴屈膝行了個禮。
開門見山道:“我母親死因蹊蹺,懇請少將軍幫我查明原因。”
“你找我就爲了這事?”
趙玉晴點頭,“我與母親相依爲命,這事對我很重要。”
“若有疑問,你該去報官府。”
趙玉晴眼神苦澀,早在事發的第一時間,她就想報官了。
可父親說她胡鬧,讓她別給趙家招惹是非。
還勒令她,在葬禮結束之前不準出府。
在京城她沒有至交好友,思來想去,能幫她竟然只有魏少將軍。
“只要您幫我查清楚母親的死因,不管您想要什麼,我都配合。”
魏少將軍輕笑,“你有不配合的資格?”
趙玉晴神情未變,直直跪在魏少將軍跟前,“懇請您幫我這一次。”
說罷,重重地磕了個響頭。
魏少將軍心裏莫名涌起一陣暢快,“你之前不是很會算計嗎,這麼一點小事,應該也能自己解決,我就不多管閒事了。”
“少將軍……”
趙玉晴出聲哀求,但男人快速地退開了幾步。
避之不及的模樣,讓趙玉晴接下來要說的話,全都堵在了嗓子裏。
“你敢算計本將軍,這是你的報應!”
嘲諷地勾了勾脣。
魏少將軍心情大好地離開。
困擾他多日的問題終於有了轉機,至於趙玉晴的心情,和他沒有關係!
看着男人的背影,趙玉晴的眼淚不自覺地掉落。
她真的做錯了嗎?
她只是受不了被人排擠,挖苦的滋味,纔想抓住機會。
賜婚在前,她跳河在後,這門親事不是她強迫來的!
視線模糊之時,趙玉晴想到了國公府的幾位主子。
如果她把魏少將軍的算盤捅出去,他們會幫她嗎?
這個念頭一起,就被趙玉晴否決。
這事她也是幫兇,謝家人知道了,絕對不會放過她。
視線落在皇宮的方向。
魏少將軍說得對,沒人幫她,那她就自己去算計!
等事情了結了,她就離開京城。
管魏家人是否會有麻煩。
反正他們之間,從始至終只有利用!
趙家和謝家並無交情。
因此,國公府裏的氣氛並沒受到的影響。
分別在即,府裏每日都熱熱鬧鬧的。
轉眼便到了元宵佳節。
收到柳絮送來的琉璃盞,謝雲菱借花獻佛,把其中一盞兔子燈送給了未出生的孩子。
“這是他的生肖,等孩子出生了,明珠姐姐你要告訴他,這是我和蘭公子,柳夫人一起送的。”
琉璃盞華麗又精緻,謝雲菱很喜歡。
如果對象不是自己的侄子或者侄女,她還捨不得送。
紀明珠哭笑不得,調侃道:“這是讓他從小認親戚的意思?”
謝雲菱臉紅了紅,“八字還沒一撇呢,你就別打趣我了。”
紀明珠捏了捏她的臉,沒再提蘭辭。
“禮物我幫他收下了,以後不管遇到什麼事,切忌三思而後行,要是遇到了麻煩,就給我們寫信。”
又要和紀明珠分別,謝雲菱情緒低落。
很快又打起了精神。
“等孩子出生了,說不定我能抽空去看他,到時候咱們又能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