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生意,求的是和氣生財。
紀明珠祝她日進斗金,對柳絮來說,這是最好的祝福。
臉上的笑更甚。
“夫人和姑娘們何時有空,可去我們如意居坐坐,好讓我做東,請你們喫頓便飯。”
安和郡主翻了個白眼,覺得柳絮把生意做到了國公府。
一邊送胭脂水粉,一邊又讓她們去如意居用飯。
要是傳了出去,豈不是免費幫她做了活招牌?
這人真是好算計!
要不是蘭辭是自己兒子看中的人才,她都懶得應付此等銅臭滿身的女人!
關氏應聲,“明珠她們有沒有空還不確定,但我常年在京城,得了空肯定會去如意居坐坐。”
“那我便恭候您光臨了。”
柳絮只當沒看見安和郡主的鄙夷。
做人嘛,就是要能屈能伸。
要是心胸太狹隘,什麼都計較,早晚要把自己氣死。
那她還做什麼生意?
微笑着坐在席間喝茶。
安和郡主道:“師傅已經領進門,廚房也給你們騰好了,雲菱,帶她們學手藝去。”
做戲做全套,謝雲菱沒鬧着留下。
對柳絮福了福身,“辛苦您特意來一趟,等忙完了,我想請您喝杯茶。”
看出來謝雲菱想和她多相處一會兒,柳絮頷首,“謝姑娘,我等你。”
姑娘們都已離開。
說話便不用遮遮掩掩,關氏主動提到了蘭辭。
“這次春闈,蘭公子可有把握?”
來國公府之前,蘭辭便千叮嚀,萬叮囑,要她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坦誠一些,不要和謝家人兜圈子。
柳絮道:“我到蘭家的時候,蘭辭還很小,蘭家有家訓,要族中後人律己修身,他小小一個,便開始手懸沙包練字,爲強健體魄,冬日也要去冷水裏游泳,十數年不曾懈怠。”
“方纔謝姑娘說,心性堅韌之人,不管做什麼都能成事,所以我覺得這次春闈,蘭辭應當是有把握的。”
讀書並不容易。
要是沒個強健的體魄,估計科考都撐不下來。
哪怕是世家大族的孩子,想要有番作爲,也得付出十足的努力。
關家底蘊深厚,以耕讀傳家。
柳絮說蘭辭小的時候,就開始負重懸腕練字,關氏聽着,很是觸動。
只因她小時候也是這麼過來的。
可惜,自己是女兒身。
哪怕付出了那麼多努力,最後也只收獲了才女的虛名。
最後困在後宅裏,過着錦衣玉食,但也很無趣的日子。
刻苦之人,哪怕出身平凡,也值得人高看一眼。
如努力經商的柳絮。
刻苦讀書的蘭辭。
看着柳絮坦蕩的模樣,有些問題,關氏突然就問不出口了。
總覺得那是對柳絮的冒犯。
女人不必爲難女人!
關氏問不出口,安和郡主卻沒那麼多的顧慮。
直言道:“聽聞你曾是蘭辭的童養媳,若他金榜題名,你可會後悔要了個寡嫂的名分?”
總算說到了這個問題,柳絮暗暗鬆了一口氣。
正襟危坐道:“不會後悔。”
安和郡主挑眉,“哪怕是小官家的夫人,也比拋頭露面的商賈更體面。”
柳絮欠了欠身,回,“若我是官家的女兒,那麼我認可您的話,可我出生鄉野,沒有可靠的孃家,比起在後宅伺候男人,以夫爲天,我更願意拋頭露面養活自己。”
“我曾有過一段時間的低谷,那時候我還在孃家,即將被賣去當童養媳,食不果腹,衣不蔽體,大冬天身上只有一件不合身的麻衣,手腕和腳脖子都是露外邊的,凍得又紅又腫。”
那些難堪的事,柳絮說着一點都不覺得難爲情。
她表情平淡,說着自己的來時路。
沒有刻意賣慘,只是陳述事實,“於我而言,有飯食,有衣物遮身便是體面,若再有銀子傍身,那便是錦上添花。”
屋內一片安靜。
柳絮笑了笑,“當官夫人雖好,但我所求之物已經得到了,不必再自尋煩惱。”
她要是遮遮掩掩,安和郡主可能會故意撕開她的傷口。
讓柳絮看看,她自己是多麼卑踐的人。
可她把所有的不堪都擺在了明面上,安和郡主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麼。
下意識去看紀明珠,想讓她解圍。
紀明珠接受到訊號,清了清嗓子,“雲菱所言不假,夫人果真心性堅韌,先苦後甜,日後夫人你定會萬事如意。”
柳絮笑着舉了舉茶杯,“我以茶代酒,借夫人吉言。”
話到這個地步,柳絮便想着一次說個清楚。
免得謝家人不放心她。
“日後不管蘭辭有多大的造化,我一日是他的長嫂,終身都是。”
柳絮語氣調侃,“說不定什麼時候,我就找到了心心相印的另一半,改嫁別家,蘭辭不再認我這個嫂子。”
安和郡主不是循規蹈矩之人,不然也不可能傳出跋扈的名聲。
她看不起柳絮的出身,但又欣賞她的識趣。
要是早些年,她也像柳絮一樣選擇當寡婦,說不定還能少受幾年氣……
一時之間,情緒有些複雜。
沒再多說什麼。
關氏直言,“那日請蘭公子來,其實是爲小女相看,不知蘭公子是何想法?”
柳絮回,“不瞞您說,他對謝姑娘一見傾心。”
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但關氏也想未來的女婿,能心悅他們家的雲菱。
有男女之情作爲調和劑,婚姻生活纔會更加和諧。
眼見着關氏就要鬆口了。
安和郡主忙道:“先讓蘭辭參加春闈,中了前三甲再說。”
蘭家祖上雖然顯赫過,但那已經是老黃曆了。
如今他們只是略有薄產,和國公府根本沒法比。
如果考中前三甲,勉強能配雲菱。
要是考不中,這門親事直接不用考慮。
好好一個國公府的姑娘,就算不用爲家族聯姻,也不能下嫁給一無是處的草包。
安和郡主語氣嚴肅,“考中前三甲,這是求娶雲菱的條件之一。”
道理柳絮都懂,要是蘭辭自己沒本事,她也沒臉幫他求親。
男女結合,在某些方面定是勢均力敵的。
不然豈能長久?
起身行了個大禮,“多謝幾位夫人給家弟機會。”
安和郡主只說了三個字,“莫辜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