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柏辰從雲霧房間出來後,秦漓叫住他,“人我給你從英國千里迢迢請來了,你可注意點分寸,她還小呢,要有什麼心思也得給我壓着,成年了再說,可不許你碰人家一根手指頭。”
秦漓說的也正是他煩的。
剛剛在衣帽間看到她提着裙襬轉圈的樣子,恍惚中似乎看到了以前的雲霧。
確實有點不同尋常的意動,他們有過去,他很難把她完全當成一個孩子來看待,哪怕她現在就是一個孩子。
席柏辰應聲,跟秦漓道別,“公司有計劃打開舊金山市場,我最近就不回了,辛苦您跟爺爺多照顧她。”
秦漓看着他走遠的背影也不知道是喜還是愁。
這孩子從小聰明過人,少年老成。
同年紀的年輕人現在還在念大學或者剛畢業,而他十八歲的時候已經讀完了博士,現在二十一歲,已經是一家幾萬人公司的掌舵人。、
帝和年年都在擴展,相信用不了幾年,員工就能破六位數。
這背後的辛苦只有她這個當媽的和老爺子知道。
秦漓垂下長長的眼睫,他本來可以不用這麼拼,怪只怪她沒本事留住他父親。
秦漓不禁想起他五歲那年,她婚姻瀕臨破碎,一度抑鬱,整個人像被抽乾了精氣神一般,隨時都想就這麼去了。
是他跑進她房裏用稚嫩的童聲無比堅定地告訴她,“席宏不值得母親掛念,兒子會讓您過的很好,這輩子衣食無憂,無憂無慮,以後還會找個好女孩陪着您,您除了是席太太外,還是秦漓,席太太這個身份不值錢,值錢的是秦漓。”
她當時震驚地說不出話來,她不知道一個五歲的孩子怎麼會說這些,但那一刻她確實有了活下去的鬥志。
沒錯,她不過嫁錯了人,但沒有生錯孩子。
她還年輕,一輩子還很長,沒有必要爲了不值得的人虛度自己的生命。
她重新振作了起來,一點點看着自己的兒子慢慢長大,變得越來越強大。
如今他有了想要守護的人,她自然會幫他留住那個女孩子。
*
在我糾結掙扎了一個晚上想着怎麼跟席柏辰聊聊時發現他又出差了,秦阿姨告訴我他短期內不會回來,我算鬆了口氣,也有點失落,畢竟我還是很珍惜我們這段友誼的。
暑期很快過去,我開學了。
異國他鄉的,我有點忐忑,倒不是因爲不會說英語,相反,我在美國這短短兩個月裏,口語突飛猛進,我本來英文就不錯,在秦阿姨有意的培養下,說的更加地道。
我只是覺得我需要一段時間來融入這裏的同學。
等真正入學以後,我才發現我的擔心有點多餘。
我遇到了一個很好的朋友,叫薛玲,她也是中國來的留學生,也是C市的人。
我們相處的很愉快,除了她,還有其他友好的同學。
不知道是不是秦阿姨提早打過招呼的關係,我在這裏度過了愉快且充實的三年。
高中畢業後,我去了加州,在全球最好的翻譯學校—蒙特雷研究院深造。
我沒有繼續住在紐約,秦阿姨直接在學校附近買了房子,我邀請了薛玲一起住。
我們好的幾乎可以穿一條褲子,也幾乎沒有什麼祕密。
包括最近兄弟學校的男生在追求我,我本來並沒有發現,我對感情這種事情有點遲鈍,還是薛玲告訴我的,那個叫江淮的男生對我有意思。
他是隔壁學校的,主修化學。
我以爲這類人基本都跟頭髮無緣,沒想到他長得還很帥氣,臉也白白淨淨的,看着挺溫和,是那類很陽光的男孩子。
“怎麼樣,要不要試試?”薛玲問我,“下個月你也成年了,可以自由戀愛啦。”
我搖了搖頭,並沒有什麼興趣。
“怎麼,沒感覺?”
今天不用上課,我和薛玲待在家裏,“他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那你喜歡什麼類型?”她向我打聽,“上次來看你的那個男人那樣的?”
我腦子裏浮現出席柏辰的身影。
這幾年,他的公司越開越大,幾乎在整個美國都有帝和的分公司。
他自己更是頻繁來往於紐約和舊金山。
我在的學校離舊金山只有一個半小時的車程,過去的一年裏,他來過兩三次,每次都不會待太久。
而最近一次,剛好被薛玲撞見。
她追問我們的關係,我當時說:“一個關係還不錯的朋友。”
“是這樣嗎?那他拉你手幹嘛?”她笑着打聽。
我語塞,不知道怎麼解釋。
那天他也不知道抽什麼風,給我帶了些出差時看到的小玩意,遞給我的時候突然拉住我的手,我嚇了一跳,擡頭看他的眼睛,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在裏頭翻滾。
後面薛玲叫我,我嚇得抽回手硬生生後退了一大步。
他有皺眉,對於我的反應心情應該算不上多好。
我下意識地察覺我已經長大了,不能再像小時候一樣拋開性別,把他完全當成一個好朋友來看待。
可不是好朋友,又是什麼呢,我陷入沉思。
薛玲轉了身人歪在沙發上,“商務男也不錯,年紀大的男人會疼人,和我們差不多年紀的男孩子基本都很幼稚,不成熟。”
我聽她扯遠了,感覺拉回來,“你想哪兒去了,我以前暫住在他家裏而已,不是那種關係。”
我其實一直有和異性保持距離,我知道自己長得不錯,高中就有人給我寫情書,被席柏辰沒收過一次。
那個時候他的表情和長輩一樣嚴肅,我怕他罵我,不敢回話,還好他什麼都沒說,直接把情書丟到了垃圾桶裏。
上了大學,追我的人更多,我一概不理會,有的女生因此說我清高。
其實我並沒有,瞭解我的人都知道我很好相處,纔不會端什麼架子。
但總有人惡意中傷,比如最近在學校裏有傳出我被人包養的流言。
“我看她每個月都會上輛豪車。”
“我也看到了,而且,你看她的包,香奈兒新出的,限量款,我爸老總的女兒預定了一年都沒有拿到。”
他們口中的豪車裏坐着秦阿姨,而我所有穿的用的東西也都是她給我置辦的。
我並沒有留意過什麼限量款不限量款,我只看得懂牌子。
如果不是爲了搭配衣服,我大概可以一只包用到天荒地老。
外人對我的評價我都當了耳邊風,反正不是真的,何必去在意。
但我不在意,不代表不會,江淮就拐彎抹角跟我打聽過幾次。
我有點煩,於是再在看到他的時候繞道就走。
他鍥而不捨地追上來,“雲霧,你們學校一個月後有化裝舞會,我們學校的同學也被邀請了,你願意做我的女伴嗎?”
高中時我倒經常參加這類活動,但美國的大學比高中更加忙碌,我一門心思讀書,對此沒什麼興趣。
“不去了,你找別人吧。”
我和薛玲並排往校門外走去。
他還不放棄,“好不容易有次化裝舞會,去吧。”
“雲霧,其實我也挺想去的。”薛玲不好意思地說。
學校每年都會舉辦化妝舞會,和兄弟學校一起。
去年的時候薛玲發高燒,我在家裏照顧她,我們都沒有去成,今年,既然她這麼說了,我不願掃她興,“好吧。”
江淮顯得很高興,他一邊面對着我們倒走,一邊說:”你想要穿什麼裙子去舞會,我買給你?”
除了席柏辰,我從不接受其他異性的饋贈。
“不用了,我有很多裙子。”我跟薛玲提議,“你從我衣櫃裏挑一條吧。”
走出校門後,江淮在我身後大喊,“雲霧,我會讓你成爲我女朋友的。”
薛玲笑說:“他這是魔怔了?”
我沒說話,停下腳步,不遠處,有一陣子沒見的席柏辰站在車子邊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