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在此刻中斷,雲霧手機黑屏,她去包裏翻充電器,插上後依舊沒反應。
大概是她之前在做面的時候不小心把手機打翻在裏水斗裏,進了水,一時半會兒歇菜了。
雲霧下樓去找阿大,她跑的急匆匆的,也喘的厲害,“手機借我下。”
阿大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雲霧也沒時間多說,她給醫院打了個電話,詢問席柏辰的下落。
“不是你們帶走他的?”
醫院方面也很奇怪,“席太太,沒有你們的吩咐,我們怎麼可能擅自帶走席先生,況且,你們家人並沒有通知我們席先生目前身體出現什麼異樣,您再問問家裏,是不是其他人帶他在附近曬太陽之類的。”
“多謝。”
雲霧閉了眼鬆了口氣,緊繃的神經有片刻的緩解。
不是醫院,說明他不是夢裏那樣被帶走的,他有可能還好好地活着。
可是,醫院方面的假設也幾乎不可能存在。
平時她不在,貼身照顧的是兩個保鏢,爺爺這邊要是沒什麼要緊事,劉叔也會去,而且,保鏢如果要帶他出去,必定是會通知劉叔的,不可能在一聲不吭地情況下把席柏辰帶出去。
雲霧把手機還給在邊上聽到這件事情的阿大,“你們的人也沒有見過他?”
阿大也很心焦,“我們的人都是從小跟着席總長大的,對他絕對衷心,有情況不可能不互相通知。”
他大概也不放心,又去聯繫其他保鏢,“我再找兄弟們問問,讓兄弟們在青灣附近都找找,您急也沒用,先回去休息吧。”
席柏辰不見了,雲霧怎麼可能睡得着,保鏢們在忙着互通消息的時候她披了大衣在院子裏抱臂走着,一邊腦子快速運轉着。
不是被人帶走,就是自己走的。
誰會帶走他,自己又是怎麼走的。
不管是哪種情況,他這樣的身體都不適合,根本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沒了呼吸機,等於要了他的命。
已經過了零點,聖誕的氛圍卻還是很濃烈,雲霧看到隔壁幾個晚睡的孩子還在院子裏搗鼓幾個聖誕樹,越是有人的地方,越是有光亮,越是有歡笑聲,團聚聲,顯得她一個人孤零零的,這種一家幾代其樂融融的情景在過去的一年半里總是令她豔羨。
越觸景生情越難過,雲霧轉身朝茂密的樹叢走去,對比剛剛的亮堂,這裏就顯得十分昏暗,她看不清路,腳不小心踢到了一個什麼東西,她低低叫了一聲,後面伸出一雙手把她的腰圈住,雲霧還沒來得及呼救,面前多了一個精美的禮物盒,一個熟悉又沙啞的聲音飄入耳裏,“聖誕快樂,可惜,還是遲了半個多小時。”
渾身的血液似乎在這一刻凝住,雲霧看着面前舉着禮物的那雙消瘦得不像話的手,倒抽一口涼氣,死死捂住自己的脣。
“做什麼,不認識了?”那個聲音熟悉又奇怪,呼吸淺淺,下一秒就要斷氣似的。
環顧在腰間的手明顯又緊了緊,雲霧費力地去扒拉,他配合地鬆開,才讓她有機會轉身。
對着面前這張依舊俊朗卻瘦的不像話的臉,她眼裏都是淚,視線模糊到快要看不清他,只能伸手憑感覺去摸他的臉。
“劉叔說你不見了。”
“嗯,我自己出去的。”他按住她貼在臉上的手。
“你出來做什麼?”她眼中掉出大滴眼淚,被他一一用指腹擦去。
“別哭,我會心疼。”
“你會心疼你還跑出來!”雲霧擡了手想打他,可是看到他穿着單薄的毛衣,甚至連件外套都沒有,整個身板單薄的可怕,一時間根本下不去手。
她拿雙手去裹住他的大手,“你就這麼出來了,你的衣服呢,你身邊跟着的人呢?”
“太急了,沒來得及通知他們。”
“你這麼急做什麼,你可以打電話給我,我會訂最快的航班趕回去。”
席柏辰喘了口氣,一路趕飛機過來,已經用掉了他很多力氣,他現在這個情況根本不允許站很久,也不允許說很多話,隨時可能會栽倒過去。
可是,有些話,還是想說。
“兩年前聖誕後的那天,譚漳找到了關關,我回國,把你一人丟在這裏,這件事情,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我不想再遺憾一次,也不想再丟下你一次,今晚有雷暴,你會害怕。”
雲霧心口似乎被揪緊了下,低低地啜泣從她口中溢出,快要語不成調,“雷暴已經停了啊。”
“我不在你也會害怕。”
“是,我害怕,我害怕你再也醒不過來了,我害怕要永遠失去你了。”雲霧踮起腳環着他的脖子,在他耳邊低語,“我做了個夢,夢到醫生把你帶走了,爺爺勸我放棄,所有人都說沒用了,我不想,我也不相信,我快哭死了。”
“傻瓜,夢是相反的。”
“我不信夢是相反的,萬一現在也是做夢呢?”雲霧紅着眼睛,視線跟那雙黑亮的眸子對視,“除非你親我,用力親我,我才相信你是真的。”
席柏辰有氣無力地笑了下,在她期許的目光中,低頭含住她還在顫抖的紅脣,廝磨,糾纏,力道,逐漸加重。
“哇,快看,我們的聖誕樹亮啦!”
隔壁,已經捯飭完的幾個孩子歡呼,跳躍。
雲霧耳邊都是嬉笑打鬧的聲音,還有席柏辰虛弱的聲音,“席太太,我可能親不了你那麼久了。”
伴隨着雲霧的低呼,他高大的身子緩緩倒了下去,在落地前,手依舊緊緊扣着她的,雲霧被拽的也一起倒下去,剛剛被滋潤了一波的紅脣恰好壓在了他緊閉的薄脣上。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