驗屍很順利，方清處理完最後一點，長舒一口氣直起了腰。
不過，有一點讓她覺得很奇怪，雲姑姑確實是溺死的。
她本猜想，是有人將雲姑姑先行謀殺，再拋入水中，造成溺水而亡的假象，可是解剖發現，雲姑姑確實是溺水而亡。
這與她們所猜想的都不同，難不成雲姑姑當真腳滑？
太后不相信雲姑姑的死是意外，她也有些懷疑雲姑姑的死另有蹊蹺，但是驗屍之後發現，這一切竟都只是她們的猜測。
“王妃娘娘。”
巽嬤嬤從外面走了進來，對她行了一禮，臉色並不是很好看。
“怎麼樣了？”
“已經完成了，就是有些疑點。”
方清點頭，洗淨自己的手，走到屋外。
“祖母呢？”
“太后與陛下多說了幾句，如今乏了，便先行回宮歇息了。”
方清微微挑眉，心中已然知曉，只怕陛下並不同意將雲姑的屍體留在宮中，也不贊同太后的做法吧？
但太后此行，算是釜底抽薪，她只是去拖延給自己驗屍的時間，如今已經完成了，自然就沒事了。
只是陛下若是知道，怕是不能再去怪太后，只能來怪她了。
“娘娘，雲姑她是不是被害死的？”
巽嬤嬤心中着急的想知道答案，再次問了一句。
方清皺起眉頭，不知該怎麼寬慰她，最後只能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雲姑姑的屍體，確實符合溺水而亡的特徵，不過是不是意外，又或是有人故意爲之，如今還不能完全確定。”
“這是什麼意思？”
“雲姑的指甲中有淤泥，說明她在水中掙扎過，但不知爲何沒有呼救。她的肺中有水腫，代表她就是溺水而死。兩者結合，只能說明雲姑落水時，是清醒的。
我也不能確定是不是意外，但是已經排除了，被迷昏丟入水中，或者先行謀殺再丟入水中兩種可能。”
方清對於這個結果也非常驚訝，但是這確實是她得出來的，她相信自己對於屍體的判斷。
“不！不對！娘娘，雲姑會游泳！”
巽嬤嬤低着頭，聽完這些話愣了片刻，忽然擡起頭抓住她的胳膊。
“雲姑是漁村出來的女子，游泳技術過人，就算她多年不下水，技術倒退，但是絕對比普通人遊的好，老奴相信，她不可能會溺水而亡的！”
“雲姑會游泳？”
方清微微瞪大雙眸，雲姑的指甲中有淤泥，明顯就是慌張掙扎留下的。
她檢查了她屍身的其他部位，並未出現肌肉抽筋而帶來的僵硬。
雲姑溺水時，身體機能並沒有什麼問題，不知爲何只是單純的溺水。
怎麼會這樣？
“你等一下，我取點東西。”
方清忽然想到了什麼，連忙轉身進了屋，拿出兩個瓷瓶，分別裝了一些雲姑胃裏殘留的食物和一些已經凝固的血塊。
“娘娘，可是又發現了什麼？”
巽嬤嬤見她出來，連忙上前詢問。
“我取了雲姑身上的一些東西，到醫館檢驗一下，至於有沒有問題，現在也不好說。”
方清將東西收好，她只是有些懷疑，並不確定，在結果未出來前，還是先瞞着吧！
剛剛巽嬤嬤的話提醒了她，雲姑既然會水，水性還相當不錯，身體又沒有抽筋或者其他的意外，怎麼會在水中掙扎，最後溺亡，其中一定有蹊蹺。
來到太后殿中，迎面見太醫剛剛離開，方清瞬間擔憂了起來。
“祖母身體不舒服嗎？”
“可能剛剛與陛下說話有些激動，再加上雲姑去世，她老人家心中難過，這才心病帶着身體上也難受吧！”
巽嬤嬤搖搖頭嘆口氣，太后已經接連幾日如此了。
睡也睡不好，喫也喫不好，憂思太重。
“雲姑事發突然，祖母還需早日看透些纔行。”
方清也跟着嘆了一口氣，走進殿中，就見她正躺在榻上，愁眉不展。
聽到動靜，疲憊的掀開眼皮，見是她們回來，立刻強撐着坐起。
“怎麼樣？可查出什麼來了？”
方清與巽嬤嬤對視一眼，便立刻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祖母放心，屍體我已經查看過了，只是還有些疑點，我需要去醫館檢驗一番。”
“什麼疑點？雲姑是被人害死的嗎？”
太后不解的看向她，抓着她的手整個人異常緊張。
“祖母，您放寬心，這件事既然找到了我，我一定會幫您查個水落石出。您好好休息，一切有我。”
“哀家知道，你是個好孩子！”
太后聽了這話，心中稍微好受了一些，笑着拍拍她的手。
“你這孩子認真，哀家將此事交給你，自然放心。雲姑對哀家來說，似友非僕，不管結果如何，定要還她一個清白和公道。”
“祖母放心，我自當盡力而爲。雲姑的屍首尚有一些疑點，這畢竟是在宮中，我不好過多盤問。祖母你派人去查問一下，雲姑出事當晚，可有什麼疑點。
既然您懷疑雲姑是被害身亡，咱們就將其當成一個謀殺案調查。可這畢竟是在宮中，大理寺無權插手，只能您親力親爲了。”
“哀家明白，這件事便交給巽姑去辦。”
“王妃娘娘放心，奴才一定完成。”
巽嬤嬤連忙低頭應下。
“切記要低調行事，不可聲張，以免打草驚蛇。調查時不管多小的細節，多麼無關緊要的事，都讓其說清楚，將雲姑消失在衆人眼前的最後一秒前的事，完全弄清楚！”
方清認真叮囑了一番，巽嬤嬤連連點頭，一一記下。
這件事馬虎不得，稍有不慎便會走漏風聲，這可是皇宮。
皇宮的骯髒事，只能溺死在御花園中的荷花湖裏，再傳不到外面去。
皇帝一向孝順太后，今日還能將太后氣的如此頭疼，可見對此事的重視。
方清只是一個奉旨成婚的王妃，若這件事出了什麼紕漏，第一個被推出去當擋箭牌的就是她。
她雖是成王妃，在外人眼中身份高貴，成王又那麼的高不可攀。
可在這宮裏，在這件事情上，她不過是一個可以隨時捨棄的棋子。
再她接觸雲姑屍首的那一刻，她便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