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情一進來，向雁就嚇了一跳，幾乎是下意識地，在宋情目光朝她看過去時，她蹭的一下跳到了雲卓懷裏，雲卓也被她那舉動弄的一驚，更多的是慌亂，因爲宋情的目光在一瞬間的錯愕後馬上冷下去。
她沒來得及開口，窩在雲卓懷裏的向雁已經叫嚷了起來，“阿卓，她是誰啊，她好起來好凶啊，她要打我嗎，雁雁害怕，嗚嗚嗚。”
秦關關滿意地看了眼向雁突然哭起來的樣子，也和她一起看向雲卓，“爸，這個女人就是你後來娶的那位嗎，就是雲霧的母親嗎？”
三言兩語，道破了彼此的關係，雲霧根本來不及阻止，宋情已經走到了雲卓跟前。
“雲卓，解釋一下。”相比向雁的慌亂，她顯得很冷靜，可雲霧知道母親並非表面上的那麼平靜，因爲她拿着藥的手在微微顫抖。
“阿情，她是向雁，是我以前的朋友。”宋情那雙常年清冷的眼眸冰冷到令人心悸，雲卓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實在沒有勇氣開口跟她攤牌。
但宋情又不是傻子，那個長得和雲霧很像的年輕女子都叫他爸爸了，她能猜不到她們母女和雲卓的關係嗎？
雲霧原本以爲宋情會立即走掉，沒想到她彎腰把剛剛配來的藥放入行李箱裏，拉好拉鍊，對雲霧說：“小霧，送你爸回去。”
這下子，雲卓一時倒是喫不准她的態度。
葉深很快辦好出院手續回來，看到秦關關母女也是一愣。
雲霧說：“葉祕書，麻煩送我們去明州里。”
雲卓一動，向雁也跟着動，於是，四十分鐘後，病房裏的所有人一起在明州里匯合。
秦關關跟向雁毫不避諱地坐到沙發上，就跟自己家似的，宋情看了這對母女一眼，默不作聲地把雲卓的東西拿去房裏歸置好。
雲卓以爲她看在他大病初癒的面子上不會追究，想着再解釋兩句，哄哄她，讓她接受向雁母女，沒想到宋情直接朝雲霧走過去，“小霧，戶口本帶沒帶在身上？”
雲霧的戶口已經移到了席家，原來那本上還在的是宋情和雲卓兩人。
“在的。”她從包裏拿出來，意識到母親要做什麼時，宋情已經把戶口本放在了桌子上，對着雲卓說，“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們去辦下手續。”
雲卓皺眉，沒顧得上安撫向雁，起身把戶口本拿下，“你這是做什麼，我是不會跟你離婚的。”
宋情，“之前在病房我就說了，等你身體好些了我們就去辦手續，現在看來，不必了，既然你在外面又有了一個家，那擇日不如撞日，今天剛好是工作日，現在就去。”
宋情想去拿戶口本，雲卓不讓且態度強硬，“我跟向雁在你之前就認識了，你指責我在外面有女人孩子，怎麼不想想你自己在我之前也有過一個男人，我後面調查過，你還給那個男人懷過孩子，後面又去了醫院打掉，我都沒有追究你婚前失貞，你也沒資格埋怨我對不住你！”
雲卓的話實在太過嚴重，雲霧聽不下去，她看了眼臉色陡然間發白的宋情，制止雲卓，“爸你說話要負責任，今天因爲她們母女出現，你三言兩語的侮辱媽媽，實在太過分！”
“侮沒侮辱，你自己問你媽呀。”沙發上，秦關關翹着腿說。
雲卓聽見大女兒幫腔，底氣十足，“小霧你要不要親自跟你媽媽求證下她以前做的事情，據我所知，那個男人還是有家室的，你媽這種橫插一腳的舉動，跟小三有什麼區別。”
“啪！”
雲卓的話終結在宋情重重的巴掌裏。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宋情身上，她長得並不十分精緻，相比較她的女兒雲霧而言，只能算清秀，但身上卻有一種歲月雕琢出來的冷靜和自持。
四十多歲的年紀，保養的很好，畫着淡妝，臉上沒有一絲皺紋，即便怒到極致，也始終保持着最後的體面和尊嚴，動手之後，連一根頭髮絲都沒有亂過。
而相比較之下，年輕時候比宋情好看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向雁卻顯得索然無味，雲卓看着這樣的宋情，突然害怕她是鐵了心要離開他。
“阿情。”他低聲呢喃，似乎忘了剛剛纔捱過她一巴掌。
雲霧走過去和母親站在一塊兒，宋情握住女兒的手，語氣無比堅定，“我以前的事情跟你沒有一點關係，我宋情自從認識你雲卓以後，沒有一天對不住你，今天你出院，我送你到這裏，從今以後我們沒有任何關係，今天這個婚你願意離最好，不願意我會向法院訴訟，直到正式跟你在法律上解除婚姻關係爲止。”
宋情說完頭也不回地進房間拉過行李箱出門，雲卓想想還是後悔要追出去，雲霧擋在他跟前，“請您留步。”
“小霧，你去跟你媽媽說說，讓她別意氣用事，都是一家人……”雲卓跟小女兒求助。
雲霧失望地看着自己的父親，“爸您是第一天認識媽媽嗎？她決定的事情不會改變，媽媽沒錯，是您太過分。”
雲卓雙脣抖動了下，“連你也同意你媽跟我離婚？”
“她跟您離婚能開心，我就支持她的決定。”雲霧掃視了眼一直在看好戲的秦關關，對雲卓道，“我還是您的女兒，她不再是您的妻子，這裏是我家，您要是願意，可以繼續住在這裏，另外，如果有空，麻煩帶上戶口本跟媽媽去辦手續。”
雲霧緊跟着離開，小區大門口，宋情背對着她站在春日稀薄的陽光下，雙肩微微顫動，雲霧停下腳步，默默陪在她身邊。
宋情像有感知般，纖長的手指微微動了下，“我沒有插足別人的婚姻，是他負我的。”
那個他是誰，雲霧不知道，也沒問。
她深信宋情，沒有人比她更瞭解自己的母親。
她所有的道德底線，都是跟宋情學的。
漫長的沉默過後，雲霧挽上她的胳膊，“您跟我回青灣吧。”
宋情轉過身，摸了摸雲霧的頭髮，看她最近氣色挺好，大概是過的不錯的，也算稍稍放心了點，“我回a市，收拾東西，去你外公家住。”
雲霧的外祖父雖然不在了，但確實有套老房子是留下的，一直沒有賣掉過。
“嗯，有什麼事情記得給我打電話。”
宋情走後，雲霧回了青灣，算算時間，席柏辰應該是今天回來的。
她一到家，李嬸就笑着過來，“少爺已經回來了。”
“我去樓上找他。”
她走的很快，李嬸在後面喊着慢點，雲霧跟沒聽到一樣。
席柏辰走了三天，他們有整整三天沒見過面，加上今天碰到父母鬧離婚的事情，雲霧心情很是複雜，想立刻見到他，抱抱他，跟他說說話。
書房的門依稀掩着，雲霧在門口都能聞到一股很濃的煙味。
她捂了下口鼻，自從懷孕後，他沒有再碰過煙，也不知今天怎麼就抽起來了。
“你一個人坐在這裏幹什麼，怎麼回來了也不告訴我？”書房裏很暗，雲霧打開書桌上的檯燈，看到他穿着白色的襯衣，領子隨意解開着，頭髮也沒用髮膠固定，稍顯凌亂，她坐到他懷裏，摸到他下巴的鬍渣，捧着他的臉仔細端詳，“怎麼連鬍子也不刮啊？”
席柏辰掀起眼睫，墨色的瞳眸暗如黑夜，他盯着懷裏不明所以的女人，喑啞了嗓子，“今天是我母親的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