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眠像個漫不經心的說書人,簡單說了自己和墨望之間的糾葛。
其中加上知情人士的附和解說,算是把自個的老底揭了個乾淨。
她是小蘇家報錯、真千金回來後又被趕出家門一事,算是徹底揭露於人前。
在場的衆人一半看向蘇眠眼露嫌棄和不甘,一半看向張慧媛又罵她顛倒是非。
張慧媛臉色漲紅,被歲月留下痕跡的眼睛裏閃過不甘和濃烈的恨意。
眼見着張慧媛又要往前衝,蘇眠退後一步,問道:
“墨太太,現在清醒一點了嗎?要不要我幫你報警,來抓我們這對間夫銀婦?”
在張慧媛猶豫不決時,門外慌慌張張闖進來一箇中年男人。
男人從人羣后擠進來,對着張慧媛的臉就是幾個大逼鬥。
他先是滿臉歉意地對着蘇眠和墨禹洲道歉,然後當着衆人的面惡狠狠地罵張慧媛。
“你個瘋女人,自己兒子做了蠢事反倒賴到蘇小姐和大公子身上,真是慈母多敗兒!還不趕緊滾回去,丟人現眼!”
張慧媛被打懵了,反應片刻後瘋了一般朝墨祈年身上撲去。
只幾下的功夫,墨祈年臉上就被她撓出了一道道血印子。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墨祈年徹底爆發了,一腳踹翻張慧媛後又是啪啪兩巴掌。
邊打邊說:“你縱容兒子在外面花天酒地惹是生非,現在出事了就想把罪責推到別人身上,其實最大的罪人就是你!是你沒教好你兒子!”
“廢的是我兒子,我就這麼一個兒子,不像你,外面私生子一大堆,你當然不在乎了!”
張慧媛被打得氣血翻涌,早就忘了來時的初衷,和墨祈年就着私生子在自己兒子出事後堂而皇之住進家裏的事大吵大鬧起來。
而在不過腦子的爭吵間,張慧媛也親口推翻了之前她污衊蘇眠和墨禹洲的話。
沒了墨家繼承人爲奪侄妻害後輩的外衣,這場鬧劇變得純粹常見了些。
樓上老爺子一行長輩終於被驚擾到,墨禹洲在事情起因再一次被提起前,讓跟墨祈年一起進來的楊洛將兩人帶了下去。
鬧劇散場,很多覬覦墨禹洲的女人看着站在墨禹洲身邊的蘇眠開始忿忿不平起來。
“什麼?!蘇眠竟是這樣的出生,她怎麼配得上大公子啊!”
“就是,以大公子的身份娶什麼樣的名媛千金都可以,憑什麼是她霸佔墨太太的位置!”
“一定是蘇眠用計綁住了大公子,說不定就是母憑子貴上位的!”
……
墨禹洲送完幾位老人家回來,聽見人羣中的種種聲音冷了臉。
他攬着蘇眠的腰身,目光如炬地在之前說蘇眠配不上自己的幾人身上掃過,沉沉道:
“在這裏說一聲,我珍愛我的太太,我們在一起時彼此都是自由身,若再讓我聽見有誰詆譭我的太太,我不介意當一回惡人。”
被他看過的人沒一個吱聲的,都恨不得把腦袋垂到地底下去。
墨禹洲頓了頓,又道:
“說句託大的話,我墨禹洲要娶妻還不至於非要商業聯姻,就算我的夫人身後孑然一身,你們又有誰能因此壓我一頭?”
“我想娶誰,我說了算,任何人,都無權過問。”
大廳一陣寂靜,蘇眠的心跳聲便在此刻顯得格外清晰。
她擡眸定定望着身邊高大的男人,被人保護的滋味太過溫暖,蒸騰的她眼裏沁出了淚意。
而在一片寂靜中,一道清冷的女聲伴着高跟鞋落地的聲音傳來:
“如今這世道真是變了啊,我久不出來,倒是不知道做客的人能騎到主人家頭上撒野了。”
正被墨禹洲說得尷尬的衆人齊刷刷轉過腦袋,看見人羣之外站着一個身材婀娜容貌清冷的中年女人。
有人認出了來人,驚訝道:“是大夫人!”
“大夫人?不是說她好多年都不在人前出現了嗎?”
“不是說大夫人很不滿意這個兒媳嗎?怎麼會突然出現?”
“難道是來給媳婦立規矩的?有好戲看了。”
…
賓客自發給寧悅讓出一條路,寧悅一身墨綠色長款旗袍,襯得她身姿婀娜豐滿。
一頭烏髮用綠檀木髮簪綰在腦後,修長頸間墜着一串珍珠項鍊,整個人清冷中不失高貴。
若是不知道她已經有了一個二十九歲的兒子,說她二十九都有人信。
在蘇眠身後的幾人反應最大,紛紛小跑上前前去迎接。
“悅悅,你可算是願意出來了,好,好好…”
“姑姑,好久不見,我是寧風,還記得我不。”
“妹妹…”
寧家的幾人眼眶含淚圍着寧悅,時隔多年再見到孃家人,寧悅心中亦是感慨。
她同兩位嫂嫂淺淺抱了下,然後抹掉眼底的淚輕聲道:
“一會兒我們再敘舊,我先去處理點事情。”
寧家幾人再沒去和其他人攀談,全都跟在寧悅的身後,像一座無形的靠山。
寧悅直直朝蘇眠走來,墨禹洲眉眼一沉,下意識擋在了她的前面。
正歡喜婆婆終究還是來了的蘇眠眼前一暗,她擡眸看了眼男人修整齊平乾淨利落的後腦勺,心底升起暖意的同時又有些好笑。
她扯了扯墨禹洲的袖子,從他身後站了出來,剛好和寧悅對上視線。
“媽,你來啦!”
相比墨禹洲的警惕戒備,蘇眠倒像是寧悅的親閨女,挽着寧悅的手臂一派親切。
就在熟悉寧悅的人心裏默默數着蘇眠會被她甩開的秒數時,只見從不與旁人這麼親切的寧悅卻任由她挽着自己。
且臉上的冷淡在看向蘇眠時還有了一絲笑意。
寧悅側眸打量一圈蘇眠身上,末了嫌棄一聲。
“不是上躥下跳能得很嗎?怎麼被人這麼說都不知道還嘴,你就只會窩裏橫?”
蘇眠微微嘟嘴表示不滿,“哪有窩裏橫,我最乖了。”
回答她的是寧悅的一聲輕哼,她目光從蘇眠身上移開,對上幾張年輕卻一看就充滿心機的臉上。
“不好意思啊,有點事耽擱了一下來晚了,剛剛是有人說我兒媳婦壞話嗎?”
在場賓客被她的明顯護短給驚到,其中最爲震驚的是墨禹洲。
他呆愣愣看着和自家老婆肩並肩和諧共處的母親,有種自己身處夢境的感覺。
按照他媽那麼討厭他的程度,怎麼可能和他的老婆那麼要好?
見沒人回答,寧悅又道:
“我聽說有人質疑我兒媳是使了手段才嫁進我家的,在這裏我需要澄清一下,她頂多就是臉皮厚了點。
但比起人品,比起那些只敢在背後嚼舌根的可強太多了。”
頓了頓,她輕笑一聲,言語間透着比墨禹洲還要強勢的譏諷。
“嫌她沒家世?她需要有嗎?她身後有我寧家和墨家撐腰,難道在諸位的眼裏這點分量不夠用嗎?”
話音落下,全場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