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霧從手術室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還在發抖。
她剛拉開門，裏面立刻有醫生喊其他女孩子進去。
相比較她的緊張，後面進去的女孩子以及其他等位的幾個倒顯得鎮定很多。
雲霧找了個位置，剛坐下沒多久，面前多了一雙被西裝褲包裹的長腿。
她順着長腿擡頭，接着映入眼簾的是質地上乘的皮帶扣，鋥亮發光，倒映出她失魂落魄的憔悴樣子。
不用繼續擡頭，她也知道面前站着的是誰。
雲霧喉間發澀，“你怎麼來了？”
臉頰上突然傳來粗糲的感覺，是他的手，視線從皮帶變成男人看不清情緒的臉，她說話的功夫，他已經半跪在她跟前。
趕來的過於急，男人的呼吸還有點重，吐納間，一張俊臉緊繃着，明顯的隱忍不發。
雲霧摸上席柏辰的臉，“你做什麼這副表情？”
“疼嗎？”兩個字，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還在摩挲她臉的手青筋鼓起。
雲霧回憶起醫生手裏那些冰涼泛着銀光的器械，打了個寒顫後又搖了搖頭。
頭突然被他壓着撞入溫暖寬闊的懷裏，雲霧保持着上半身前傾的姿勢，因爲不穩，手抓上的他的襯衫，臉下是他不斷起伏的胸膛。
雲霧被捂得難受，想要起身，偏偏他按着她頭的手很重，她掙脫不了。
“我要不能呼吸了。”她聲音悶悶的。
“還會有的。”明明是安慰的話，被他說的十分僵硬。
雲霧繼續掙扎，“有什麼呀？”
“孩子。”席柏辰摸了下她的頭，脣邊的呼吸燙熱了她的耳朵，雲霧安靜了下來。
“還在啊。”
“什麼？”
他倒是難得糊塗。
知道他誤會了，雲霧拿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寶寶在的呢，好好地在我肚子裏。”
席柏辰沉默一瞬，放開她，視線跟着落在她的肚子上。
雲霧是第一回看到他這般小心翼翼的模樣，很輕很淺的笑了下，“我沒出息，上了手術檯嚇得要死，醫生一拿出傢伙就逃出來了。”
席柏辰一直提在胸口的那股氣才壓下去。
他脣抿得緊緊的，臉上還是不怎麼好看，但聲音明顯已經緩和了起來，“醫生看過了，確認了？”
“我的骨髓匹配結果出來那天就看過了，兩個月了。”
“自己跑來打胎，你有出息。”席柏辰冷冷看着她，雲霧有些害怕，想說些什麼，背後突然傳來一道驚訝且熟悉的聲音，“雲霧，你給我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
宋情站在他們附近，雲霧看到她板下來的臉，忍不住朝剛剛還讓她害怕的席柏辰靠去，席柏辰把她的反應看在眼裏，安撫地拍了幾下她削薄的背，站起來跟宋情解釋，“不是雲霧的錯，是我的問題。”
把他們兩人的話一字不漏聽在耳裏的宋情氣得厲害，卻又無可奈何。
她就知道會出事，兩個人成天住在一起，又還年輕，怎麼會不出意外？
只不過，比起這個，她更氣雲霧不愛惜自己，一個人跑來打胎。
“回去說話。”瞥了眼躲在席柏辰身後做烏龜的女兒，宋情首先轉身。
手術還算成功，雲卓暫時脫離了危險，在病房昏睡。
他的情況不算好，需要儘快找到匹配的骨髓進行手術。
外間，宋情嚴厲地問雲霧，“你做什麼決定前有沒有跟家裏人商量過？”
她做老師久了，積威在，雲霧有點不敢直視她，低聲說：“爸爸等不得的。”
“都是生命，爲什麼舍一救一，你爸的命靠天意，實在沒有合適的骨髓也沒辦法，需要你犧牲肚子裏的孩子？”
她年輕的時候打過胎，知道這對女人來說是極大的傷害。
雲霧身子骨又不是那種結實的，一場手術下來，可能未來好幾年，她都緩不過來，更別說再懷上。
她錯過一次，不會讓雲霧重蹈覆轍。
女人，最重要的是做自己。
然後纔是別人的女兒，妻子，母親。
雲霧被宋情說的沒法還嘴，後面還是席柏辰轉移話題，跟宋情商量起另找骨髓的事情。
“紐約有家醫院樣本多，在等檢驗結果，相信很快會有消息。”
因爲雲霧懷孕，宋情又要在醫院繼續照顧雲卓，席柏辰便提出雲霧繼續跟着他住，宋情除了同意也沒別的辦法。
肚子裏都有人家的孩子了，她還能把雲霧留在家裏不成。
回家前席柏辰又帶着雲霧去了三個地方。
第一個是婦科，雲霧最近頻頻嘔吐，她身子又弱，加上兩個人第一次碰到女人懷孕的事情，都沒有經驗，席柏辰特意找了婦產科主任問情況。
一頓檢查下來，一切正常。
“席先生放心，受孕激素影響，女人懷孕確實會有很多反應，這跟個人體質也有關係，過於擔心沒有必要，隨着月份增大，孕吐會緩解最後止住，少喫多餐即可，不需要太過擔心。”
“需不需要喫點什麼進補？”
年長的醫生笑着搖頭，“正常飲食就可以，現在的人都不缺營養，補多了反而營養過剩，到時候生的時候是要喫苦頭的。”
從婦產科出來後，席柏辰問雲霧，“誰讓你去打胎的？”
但凡有辦法，她會來找他商量，可這次雲霧卻一聲不吭的。
雲霧便把從接到秦關關電話起的事情跟席柏辰說了下。
“我不知道她怎麼知道我懷孕的事情，她手裏確實有骨髓匹配的結果，加上今天醫生說我爸情況不好，我一時心急才犯糊塗。”
席柏辰聽完明白了大概，她牽着雲霧去了檢驗科。
雲霧看他跟醫生溝通了會兒，重新在電腦裏調出資料。
十分鐘後，他們從檢驗科出來，又往門診大樓走去。
雲霧猜到了，“你要去找顧奕嗎？”
“嗯。”
顧奕和席柏辰好歹也算多年的朋友，雲霧想想，“我可以跟阿大他們先回去。”
席柏辰拉住她的小手，“你在我身邊我才放心，不用迴避。”
下午三點，顧奕還在出診，病人已經不多，雲霧和席柏辰到的時候最後一個病人剛離開。
“你們是？”顧奕帶的實習生出來想喊住招呼都不打直接往診室闖的兩人，卻被後面跟着的保鏢架開。
“你們要幹什麼！”
“砰！”的一聲，關門的聲音隔斷了實習醫生驚惶的聲音。
顧奕從一堆病例後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