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雲瑄被他的無賴驚到。
沒好氣地踢了踢桌腿,“沒了。”
“真沒了?”
謝雲崢眼裏帶着懷疑,“你主動交出來,還是我自己檢查?”
謝雲瑄雙手叉腰,深呼了幾口氣,“你能不能講點道理?”
“那就是還有。”
謝雲崢起身,悠哉悠哉地往放着畫軸的架子走去。
這架勢,是真要檢查一遍。
謝雲瑄眼皮直跳,連忙跟了過去,“你別亂動我東西。”
“你畫我夫人還有理了?”
謝雲瑄快要抓狂,“那個時候她根本不認識你,更不是你夫人!”
“我秋後算賬,有何問題?”
謝雲瑄氣到說不出話。
那些畫像是以前所作,他也不怕被外人瞧見。
自明珠及笄,與大哥有了糾葛,他便沒再偷偷作畫。
只是偶爾把以前的畫像拿出來,回憶往昔,這很過分嗎?
謝雲崢淡淡拂開擋在架子前的人,犀利的視線在架子上穿梭。
仔細觀察擺放的位置、裝畫軸的盒子材質……
手一伸,取來一卷新畫軸。
謝雲瑄想要阻止,但同樣來不及了。
畫中的人還是明珠,和方纔那幅不同,這次仔細描繪了她的五官。
她趴在窗邊,眼神不着不落,不知道在想什麼。
纖纖素手隨意地垂在窗外,身體軟弱無骨,是長輩見了會罵的姿態。
就連每根頭髮絲,都畫得異常逼真。
“還要我繼續找?”
事已至此,再怎麼阻攔也沒用了。
謝雲瑄堵着氣,從架子上取下來幾個盒子,重重放在謝雲崢面前的桌上。
“你滿意了吧?”
謝雲崢淡定坐回椅子上,一一檢查。
越看,表情就越冷。
其中一幅,畫的是明珠趴在桌上睡着的樣子……
“她拿你當哥哥,你就是這麼偷窺她的?”
謝雲瑄乾巴巴地回,“不是偷窺。”
他是光明正大看的!
可被兄長冷厲的眼神看着,這話他不敢說出口。
手握拳抵脣,清了清嗓子。
“全在這了,你要是不信,我也沒有辦法。”
謝雲崢把畫卷好,命暗衛送去他的書房。
警告謝雲瑄,“日後不準再畫她,也不準想她。”
謝雲瑄噎了一下。
“你能搶走我的畫,還能控制我的腦子?”
謝雲崢不說話,就這麼面無表情地看着謝雲瑄,那雙黝黑的眼睛裏,帶着算計人心的意味。
骨節分明的手指敲擊着桌面。
一下又一下。
就好像敲在謝雲瑄身上,讓他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最後,還是他先敗下陣來。
踱步到書桌後,眼裏帶着苦笑。
“別說你是我兄長,就算她嫁的是元長安,或是其他男人,只要她嫁人了,我就不會再打擾她,更不會把心意表露出來,將她置於風口浪尖上,被人無端揣測和謾罵。”
謝雲瑄有些挫敗。
或許母親是對的,他對明珠還沒到非她不可的地步。
不然他怎麼不像大哥那樣,不管不顧也要把明珠搶回來?
如今明珠已爲人婦,他心裏雖然不舒坦,但還能控制自己的情緒。
和大哥的瘋狂相比,他對明珠的感情,好像並沒有那麼深刻。
謝雲瑄開始自我懷疑。
甚至覺得,謝家男人三心二意的毛病,可能遺傳到了他身上。
只這麼一想,整個人都不好了。
謝雲崢對他的覺悟很滿意,“不要給明珠製造麻煩。”
“我不會!”
謝雲瑄有些咬牙切齒。
那是他一直放在心上的人,他怎麼捨得明珠受傷!
沒好氣道:“你要是不相信我,那就把我趕出謝家,我離你們遠遠的,一輩子不見!”
反正之前,謝雲崢就用過這個招數!
把他送去邊關犒賞三軍,美其名曰是在給他鋪路。
結果呢。
等他回來,一切都變了!
謝雲瑄的眼睛裏帶着怒火,謝雲崢恍若未覺。
還是那副不冷不熱的模樣。
把玩着腰間的玉佩,“功課如何,把最近作的策論拿來。”
話題轉得太快,謝雲瑄愣了一下。
表情變得微妙,“你要指點我?”
雖然別人都誇他學識淵博,文采斐然,但他沒進過官場,看問題還不夠深刻。
如果兄長指點他,這是好事。
謝雲崢挑眉,“不然你以爲我來做什麼,真是找茬的?”
謝雲瑄還真這麼想過。
畢竟自己的兄長心眼小,這是不爭的事實。
沒再糾結方纔的事情。
把策論恭恭敬敬送到謝雲崢手裏,像在夫子面前聽訓似的,立在他面前。
謝雲崢蹙眉,“別在我面前杵着。”
謝雲瑄緩和了情緒,覺得兄長還是很關心他的。
正要給人添杯茶,讓他慢慢看。
就聽見他說:“擋着光了。”
謝雲瑄:“……”
深呼吸了幾次,這才剋制住罵人的衝動。
坐去書桌後,冷冷地盯着謝雲崢。
等待他的點評。
謝雲瑄讀書用功,前幾年在外遊歷並非無用。
寫的策論雖然有些小毛病,但提出的問題和解決辦法皆落在了實處。
不懸浮,便是他的優點。
謝雲崢一目十行,眼裏閃過欣賞之意。
謝雲瑄看不到他的眼神,從他的表情,也琢磨不出什麼。
只能坐立難安地等待宣判。
“很好。”
謝雲崢抿了口茶,給謝雲瑄指出不足之處。
謝雲瑄還沉浸在被誇讚的恍惚之中。
兄長,居然也會夸人!
見他眼神不滿,謝雲瑄收斂心神,專心聽他指點。
身處不同的位置,看待問題的角度也就不同。
和謝雲崢相比,仕途之道,謝雲瑄還很稚嫩。
越聽,越專注。
等說完策論,時間竟已過去了一個時辰。
謝雲崢道:“明年春闈,務必一次就中。”
掃了眼謝雲瑄,“不然我真會把你趕出謝家,國公府不養廢物。”
至於那些庶子,日後肯定要分出去,不然就是給明珠添麻煩。
謝雲瑄受益匪淺,這會兒不跟他硬碰硬。
春闈他很有把握。
想了想,誠實地說出了自己的打算,“到時候我想外放做官。”
謝雲崢勾脣,“嗯,可以。”
明年朝中的形勢會大變,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穩定下來。
屆時,定會清洗一批勢力。
新舊交替,對很多人來說是機會。
雲瑄有外放的經歷,要是作出政績,往後的路就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