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駕崩,舉國同哀。
太子登基爲新帝,正式攝政。
謝雲崢的事情一拖再拖,竟是過了整整兩月,也沒被放回家。
紀明珠被禁足,沒了消息來源,她不知道那件事查得如何了。
每日在府裏等。
一顆心不着不落,兩月過去,瘦了整整一圈。
頰邊好不容易養起的肉又沒了。
巴掌大的瓜子臉,看着讓人好不心疼。
“夫人,有您的信。”
紀明珠連忙接過,入目卻是元長安的筆跡。
他說謝雲崢的事情有結果了。
許側妃死時紮在心口的匕首,調查出來是謝雲崢的。
有朝臣上書,說要把謝雲崢監禁三年。
還有的提議把他貶去外地做官,永不得回京。
有杜家施壓,還有徐家推波助瀾,如今外頭的人都在罵謝雲崢是殺人兇手。
目前的局勢,對謝雲崢很不利。
但元長安在信中說,元家有鐵券丹書,他會向新帝求情,用此給謝雲崢換取將功贖罪的機會。
還會和門生聯名上書,請求重審此案。
最後,說要她保重身體,莫爲這些事情傷了心神。
他會竭盡全力,幫謝雲崢度過這一關。
元家有鐵券丹書,當初謝雲崢糾纏着紀明珠不放,元長安便打算用這東西,換取聖上賜婚。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後來他沒能娶到紀明珠,鐵券丹書也沒用出去。
元長安心裏清楚,紀明珠和杜家結下樑子,還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原因在他身上。
這次杜家帶頭給謝雲崢使絆子,元長安心裏很不舒服。
對紀明珠的愧疚,又一次席捲而來。
思來想去,只有助謝雲崢一臂之力,他才能稍微安心。
看完元長安的信,紀明珠腦子一片空白。
在此之前,她一直堅信謝雲崢和許側妃的死無關。
就算真查出了什麼,大概也是政敵栽贓陷害。
可元長安卻說,讓許側妃斃命的匕首是謝雲崢的。
信紙掉落在桌上。
紀明珠匆匆站起,吩咐金子,“讓人備馬,我要進宮見太后娘娘!”
她不能再坐等消息!
紀明珠之前一直不願和宮裏的那位提父親的事。
內心告訴她,這是對母親的背叛!
但此刻她卻不得不打感情牌。
求太后娘娘幫忙周旋,給謝雲崢迴旋的餘地。
他不會無故傷人性命。
這一點紀明珠很確定!
鐵券丹書是元家的至寶,說不定日後能救元家人的性命。
她不能眼睜睜看着元長安把此物獻出去。
且這事本就和元長安無關,不能再把他拖進漩渦裏了。
用最快的速度換了身衣裳,紀明珠便出了國公府。
這兩月,國公府愁雲慘淡。
所有人戰戰兢兢,生怕行差踏錯,給謝家造出催命符。
紀明珠被天子禁足,卻還是違令出了府門。
消息傳開,氣得老太君和謝國公大罵她是害人精。
還揚言,她要是惹怒了新帝,就等着被休妻吧!
正院裏。
“她去了哪兒?”
“世子夫人進宮去了。”
安和郡主又生了重病。
聽聞杜太傅用她的言行作爲把柄,彈劾她的親兒子,安和郡主又痛又恨。
可她不能再責罰杜佩芳,也不能做別的事。
就怕又被人拿住了把柄,成爲捅向她親兒的刀。
本就爲兒子擔心得睡不着覺,喫不下飯。
再加上愧疚作祟,覺得自己毀了兒子的前程,一下子就病得起不了身了。
此時,安和郡主一臉病容。
虛弱地問:“進宮門了?”
“派出去的人回稟,說世子夫人在宮門口跪了兩刻鐘,就被宮人請了進去。”
媽媽神情激動,“皇后娘娘,不,如今是太后娘娘了,那位本就對世子夫人另眼相看,既然同意見她,那就證明世子爺的事情有迴轉的餘地了!”
安和郡主難得沒有發火。
盯着窗口落進來的光影,“算她有心,不管結果是好是壞,看在她爲阿崢奔波的份上,這次我就不和她計較了。”
負心漢靠不住。
其他人又幫不上忙。
如今大房和她一條心的,也就只有紀明珠了。
紀明珠以爲能見到太后娘娘,沒想到卻被帶去了養心殿。
殿內薰着提神醒腦的龍涎香。
新帝坐在案後批閱奏摺。
只是兩月未見,對方身上的威儀更甚。
紀明珠沒有多看,低垂着眸。
正要跪拜行禮,案後的帝王淡淡出聲,“免禮。”
察覺對方的視線落在她的腿上,紀明珠下意識退後半步。
又怕惹惱了人,只能生生剋制住心底的彆扭,站在了那兒。
原本準備好的說辭,沒有了用武之地。
紀明珠在心裏斟酌一番,決定開誠佈公地與新帝談一談。
對方見過的陰謀詭計多不勝數,這個時候,她坦誠些,說不定會有奇效。
“你來爲他求情?”新帝主動詢問。
放下御筆,目不轉睛地盯着紀明珠,雖然是問句,但語氣裏滿是篤定。
紀明珠沒有否認,“陛下您與阿崢自幼相識,最清楚他的脾性,他不會無緣無故做這種事。”
她終於擡起頭,直視新帝的眼睛。
“那日是您的人來請他,說有要事需要他去解決。”
年輕的帝王姿態閒適地坐在龍椅上,修長的雙手交叉相握,放在腹前。
“你的意思,是朕在陷害他?”
紀明珠搖頭,“臣婦並無此意,只是想求您看在過往的情誼上,給阿崢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國有國法,調查結果就是如此,若朕徇私舞弊,日後怎麼服衆?”
紀明珠咬了咬脣,腦子飛快轉動。
想要找到最合適的理由,說服新帝。
“讓我給他機會,也不是不可以。”坐在高位的人,突然這般說。
紀明珠眼神一亮,那雙黯淡的美眸裏終於有了神采。
福了福身,迫不及待道:“請陛下明示。”
新帝眼裏帶着別樣的意味。
從容不迫地起身,噙着笑意,一步步往紀明珠的方向而來。
明黃色的身影距離她不足一人的距離。
對紀明珠而言,這已是越界。
身體快於意識,在腦子下達命令之前,她已往後退了兩步。
雪白修長的頸子曲着,就像低着頭的白天鵝。
美人就是美人,哪怕她面容憔悴,姿態卑微,也有種楚楚可憐的美。
讓人看一眼就想擁她入懷。
新帝嘴角的弧度未變。
道:“他的結局如何,就看明珠你的表現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