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無理取鬧，是你一直在逼我。”她雙眸通紅，渾身發顫。
席柏辰還想說什麼，外頭傳來動靜，好幾個腳步聲交疊，說話聲不時傳入到耳裏，雲霧吸了吸鼻子，平復了下，推開他，“爺爺醒了，出去吧。”
席柏辰到底心繫席老爺子，首先從浴室出去，門開的瞬間，雲霧聽到不少交談聲，她去水池邊洗了把臉，除了眼睛看起來很紅，其他倒沒什麼。
她出去的時候衆人把目光落在她身上，秦關關已經醒了，正跟在席柏辰身邊。
比起自己，她長得更加明豔，是很惹眼的漂亮，讓人難以忽視。
這麼一看，他們兩人真的很般配。
一位年紀比較大的老醫生在給老爺子做檢查，屋子裏一時沒了聲音。
老爺子年輕時候經歷過戰爭，崢嶸歲月裏浴血奮戰不在話下，身體一直很好，如果不是被癌症拖累，活到一百歲也不是問題。
因此儘管他剛動過手術，麻藥一過，也比一般老人更早甦醒。
溫主任檢查完，跟席家衆人交代，“還是那句話，別刺激席老，好好養着，再活個十年八年也是可能的。”
牀上的席老爺子聽了虛弱地笑笑，“一把老骨頭，哪有這麼多年可以活，能活着看底下的小輩結婚生子我就死而無憾了。”
聞言，席家幾人的目光都往席柏辰，雲霧，秦關關三人身上打轉，都在猜測哪對纔是走到最後的人。
“您這次昏倒跟血壓突然升高有關，比起高血壓，癌症還要不了您的命，我這麼多年行醫，見多了帶瘤生存的人，現代技術擺在這裏，不是個問題，您最應該做的事情是放寬心，開心過完每一天才是。”
很快，溫主任帶着一幫醫生護士離開，席柏辰去送他，雲霧的目光對上席老爺子的，見他已經甦醒，也打算離開，卻被叫住，“丫頭先等下，老頭子想跟你說說話。”
秦關關抱着他的胳膊撒嬌，“爺爺我也不能在這裏嗎？”
席老爺子一臉的寵溺，拍了拍她的手，“你跟哥哥一起去送送溫主任。”
秦關關起身，經過雲霧身邊的時候，忍不住多瞟了她幾眼。
雲霧總覺得這眼神格外意味深長，跟她在老爺子面前那副乖順的模樣完全不一樣，還未細思，病房裏便只剩他們兩人。
雲霧過去，替席老爺子把牀搖起，扶起他，又往他身後塞了一個枕頭，端了杯水給他潤潤嗓子，做完這一切才退到一邊。
老爺子點點椅子，“別站着，坐下說。”
雲霧坐下來，聽他問：“你應該能猜到我想跟你說什麼。”
雲霧點頭，“是。”
老爺子看着她依舊通紅的眼睛，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你是個好孩子，如果沒有關關，我很希望你能做我的孫媳婦。”
只不過，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
既生瑜何生亮，有了一個秦關關，在席老爺子眼裏她就是多餘的。
雲霧能理解，也意料到他的話。
她垂眸，神情淡淡的。
老爺子接着說：“我年輕的時候有個戰友，相約彼此能在戰場上活下來，未來的孩子就結爲夫妻，柏辰的父母就是這麼在一起的，可惜，他的父親並不喜歡他的母親，他心有所屬，雖然我不知道那個女人是誰，但我知道，他把那個女人看得很重，以至於一直冷落他母親。”
“他母親最終難產而亡，留下柏辰一人，他父親因爲不喜他母親，連帶着不喜歡他，幾乎是我一人把他拉扯大，後面多了關關，我們三個，就是彼此生命裏最重要的人。”
“從小，他們感情就很好，關關是個很聽話的孩子，很懂事，除了上學就是在家陪着我們，柏辰去美國後，她偶爾也會跟去，她十六歲的時候，我就打算在她到了法定婚齡的時候把她嫁給柏辰，好讓她一直待在席家，可惜，天不如人願，十八歲的時候她失蹤了，到現在，我也不知道是哪個畜生把她拐走了，作爲爺爺，我很心疼，你知道嗎？”
席老爺子滿眼的哀痛，刺得雲霧如鯁在喉。
他一句“心疼”彷彿一道天塹，徹底把她和席柏辰劃分到兩端。
“我明白，我會離開他的。”雲霧抖着手，拉住衣襬，拼命掩飾心底的痛楚，“只是，給我們點時間。”
席柏辰會不會放手，很難說。
她自己能不能把他從心口剜去也很難說。
顯然，自己孫子的脾性席老爺子也清楚，“他不肯放你也正常，你自己要堅定一點，只要你不鬆口，他最後還是會放手的，人這一輩子，沒有誰離了誰就活不了的。”
席柏辰跟溫主任不會聊太久，隨時都可能回來，雲霧不敢多待，聽他說的差不多了，便起身，走之前，她還有個問題，“我來青灣後，爺爺有沒有把我當成過關關？”
席老爺子靠在牀頭，喘了口氣，顯然剛剛的談話也耗了他不少力氣。
“我雖然年紀大了，還沒老糊塗，我知道柏辰帶你回來是爲了哄我這個老頭子開心，這些日子，我也的確很開心，不過，你和關關，我還是分得出來的。”
“謝謝爺爺給我最後的體面。”雲霧說完頭也不回地走出病房，留下席老爺子對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是不是對這個孩子殘忍了點？
雲霧紅着眼睛出來，沒在外面看到席柏辰，這樣也好，省的再做無謂的糾纏。
倒是顧奕從走廊那端回來，看到她冷笑一聲，“別白費勁了，席柏辰真正喜歡的女人是秦關關，你只是個替身而已，但凡有點自知之明的，都不會死皮賴臉地繼續糾纏，鬧個沒臉。”
“你說夠沒有？”等在外面的梁菲菲擠開他，走到雲霧身邊，擔心地看着她，“你怎麼了？”
“回去吧，我累了。”
梁菲菲雖然有一肚子的疑問，但是見她目前狀態不好也不敢多說什麼，陪着她一起走入寒冷的冬夜。
今天的第一場雪降落在c市，街頭有幾個剛喫完夜宵的情侶路過，驚呼嬉笑，親密地在街頭擁吻。
梁菲菲看着這幕一笑，似乎也被感染，心頭涌上一抹喜悅，“雲霧你看……”
她伸手去拉雲霧的手，冰冷一片，梁菲菲回頭，看到她整張小臉被凍得紅彤彤的，上面溼濡一片，一雙漂亮的眼睛盈滿淚水，“你怎麼了，你別嚇我啊。”
“結束了，菲菲，這回真的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