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墨禹洲暗含警告地低喊出聲,得來老爺子的一個冷眼。
“怎麼?你怕我在你眼皮子底下把人弄死?”
蘇眠:謝謝啊,我人還在這兒呢。
墨禹洲薄脣微動,只堅持道:“爺爺,眠眠受傷了,您要談什麼還是下次等她好了吧。”
“她傷得又不是嘴——”
墨滄海沒好氣地瞪了眼自家孫子,就是見不得他這麼護犢子的樣兒,好像他會喫人一樣。
蘇眠見老爺子被自家男人氣得吹鬍子瞪眼,好笑地扯扯他的衣袖,小聲道:
“你去幫我買份黑鵝鵝家的蛋糕好嗎?想喫~”
墨禹洲眸子裏滿是不贊同,他微微搖了搖頭,想要拒絕卻被蘇眠半推半撒嬌地推了出去。
病房門哐噹一聲關上,蘇眠臉上始終帶着淡淡的笑意,她走到牀邊坐下,聲音清麗,不卑不亢。
“爺爺,您想跟我聊點什麼?”
墨滄海凝眸觀察着蘇眠,聞言輕哼一聲才道:“他倒是聽你的話,連我這個從小將他親手養大的爺爺都不放在眼裏了。”
蘇眠勾脣,“放在眼裏容易掉,他可是將您牢牢記在心裏的。”
“油嘴滑舌,你就是這麼把我的孫兒騙到手的嗎?”
墨滄海冷哼一聲,他重重拍了下身邊的桌面,聲音沉沉聽不出喜怒。
蘇眠被這突如其來的翻臉嚇得抖了抖,傳聞墨家老爺子手段狠辣果決,是個黑白兩道都有頭有臉的人物。
而墨禹洲,就和年輕時的他一樣,有那種孤身闖狼窩的決絕和狠勁兒,這也是老爺子看中墨禹洲的重要原因之一。
精心培養的長孫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女娃騙走,他是不甘心的。
蘇眠將印象裏的老爺子和眼前的人細細做了對比,心下權衡一番露出一抹得體又帶着些許俏皮的笑。
“爺爺,瞧您這話說的,我跟禹洲那是一見鍾情再見傾心,兩情相悅地走到一起,怎麼能說是騙呢。”
“胡說!”
墨滄海直接坐起身,手邊柺杖對着地板就是“哐哐”幾下,老頭兒被蘇眠不要臉的話氣得不輕。
他那麼大的一個寶貝孫子,會對一個晚輩的未婚妻一見鍾情嗎?
簡直可笑。
“我雖然人老了,但眼睛還沒瞎,耳朵還沒聾,你在外面那點事,我可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別想糊弄我!”
老爺子的突然暴躁嚇到了蘇眠,她小嘴一癟委委屈屈說道:
“爺爺指的是哪件事?是蘇家有了真千金後將我拋棄的事,還是墨望仗着墨家的勢總是找我麻煩,被我教訓的事?”
“又或者說,是墨家小輩不敬長輩,意圖殺害我這個繼承人妻子的事?”
一連串的問題拋出,老爺子明顯呆愣了一下,他皺着眉頭問:
“墨家那小子要殺你?”
蘇眠不經意地託了託吊着的左臂,語氣哀慼:“是我命大逃過一劫,不然爺爺怕是見不到我了。”
“混賬!我墨家最講究長幼尊卑,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嗎?!”
墨滄海一拍桌面,震得桌上水杯顫了顫,蘇眠輕瞥他發怒的容色,嗯嗯點頭附和。
“就是就是,他就是欠收拾,連我這個小嬸嬸都不放在眼裏,說不定背後也不把您放在眼裏呢。”
墨滄海到底是在商場摸爬滾打一輩子的人,心中的怒意剛起一點,聽見蘇眠給自己冠得身份後,忽然眯眼沉沉道:
“我承認你是墨家媳婦的事了嗎?你和禹洲不合適,這樁婚事不算數。”
蘇眠暗嘖一聲,她對墨禹洲目前雖沒有什麼刻骨銘心的愛情,但好在用慣了,又是自己的人。
她不能因爲旁人的意見而輕易斬斷兩人的未來。
“爺爺,我和禹洲之間是紅本鋼印法律認可了的,不是您說不作數便不作數的。”
“離了,明天就去給我離了!”
墨滄海眉毛一豎,巴掌又拍在了茶几上,那聲響蘇眠都替他覺得疼。
蘇眠搖頭:“您的要求太過無理,我沒辦法答應。”
墨滄海沉默一會兒,冷哼道:“也是,墨家這麼大的家業,禹洲又是未來家主,任誰進了墨家門都不會輕易出去。”
說着,他從衣兜裏掏出一張卡,推到蘇眠面前。
“這裏是一個億,夠你後半輩子揮霍了,離開禹洲,錢給你。”
他來了他來了,他帶着支票走來了。
蘇眠眸光變得古怪,之前臆想過的豪門橋段當真出現在了眼前。
只不過來打發她的人不是婆婆,而是爺爺。
墨滄海瞧着她眼底的光芒,以爲她是心動了,心底生出鄙夷。
看吧,沒人會跟錢過不去,終究都是膚淺的女人。
在老爺子的眼神變得真正銳利疏離時,蘇眠卻是無奈一笑推開面前的卡。
“抱歉,辦不到。”
老爺子:“兩億,離開他。”
蘇眠:“…不要。”
老爺子:“三億。”
蘇眠:“……不。”
老爺子:“五億。”
蘇眠:“………”
長久的沉默後,蘇眠深吸一口氣,道:“老爺子,我和禹洲在一起,可不是爲了錢。”
“呵,難不成你要跟我說是爲了感情?”老爺子輕嗤一聲。
“別以爲我不知道在這之前你們就沒見過,而見面的第一次,就是你被你那個蘇家趕出家門在酒吧借酒消愁時。”
蘇眠點頭,“可以這麼說,我們正式深入接觸是在那天,要說感情肯定還沒有到海誓山盟的時候,但…”
“但是什麼?”
蘇眠羞澀一笑,不好意思地道:
“但是耐不住墨總人長得帥還能幹啊,就算他是個窮小子,我打工也願意養着他的。”
蘇眠話語的直白就差說她不接受拿錢走人就是覬覦墨禹洲的器大活兒好了,老爺子也聽明白了。
畢竟他年輕的時候也是個風流人物,見慣了圖他錢的女人。
只是蘇眠這種…不知羞的女人,他沒有應對的經驗。
老人家鬍子抖動幾下,憋出一句低罵:“不知羞恥!”
然而蘇眠卻不以爲恥,反以爲榮,她微擡漂亮精緻的下巴,頰邊淺淺的梨渦透出一絲佑導。
“爺爺,我相信您肯定見證過太多的因爲利益而結合的夫妻,他們最終都是什麼樣的結局?
有幾對能在利益的消磨之後還琴瑟和鳴的?”
大概是蘇眠的話戳中了老爺子內心深處的隱晦,老人難得沉默了下來。
蘇眠乘勝追擊,放輕了聲音:“爺爺,禹洲他敬您愛您,從小到大都按着您的要求做得出類拔萃,您是不相信他不靠聯姻也能把家族企業壯大嗎?”
“你!”
墨滄海聞言一噎,墨禹洲有什麼樣的本事他再清楚不過,說一句青出於藍勝於藍都是委婉的。
這些年拖着沒結婚,不照樣讓墨氏坐穩了帝城第一的寶座。
只是…
他就是不甘心孫兒瞞着他閃婚的事,能讓孫兒這麼重視,墨老爺子心裏有些許酸澀。
蘇眠看着墨老爺子想反駁又無從反駁的樣子,心裏軟了軟。
終究是墨禹洲親近的人,她不能讓老人家爲難。
她主動放下身段,蹲在老爺子身邊笑容恬靜乖巧。
“爺爺,我會和禹洲一起好好孝敬您的,我沒有家人,以後您就是我的家人,我會把您當親爺爺對待的。”
墨老爺子佈滿滄桑的眸子怔愣一瞬,不怒自威的面容上因爲沒有表情而顯得有些兇。
但蘇眠卻不閃不躲,笑意盈盈地等着他的答覆。
老爺子內心做了幾秒鐘的掙扎,最後沉沉發出一聲嘆息。
他嗔怒道:“油嘴滑舌,先騙了我孫兒跟你領證,現在又哄我這個老人家,哪有你這樣的女娃娃。”
“是是是,爺爺說得都對,那就請爺爺以後好好看着我是真心,還是假意。”
“哼!我自然要看着你!要是敢做對不起禹洲的事情,我第一個饒不了你。”
墨滄海半真半假地威脅着,他老了,唯一的念想就是家族能夠在禹洲手裏壯大。
家族裏的明爭暗鬥他都清楚,也正因爲清楚,所以他這個現任家主,就必須和未來繼承人一條心。
墨滄海深深嘆了口氣,緩慢而低沉的聲音裏帶了疲憊。
“去把他叫進來吧,門板都要被摳爛了。”
“好。”
蘇眠失笑,起身去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