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沐把茶碗放好,動作利索地開始炙茶,攆茶,候湯,燙盞,然後開始熟練地注湯擊拂。
齊氏和齊花對視一眼,面色很是吃驚。
以前在鄉下,只聽過富貴人家喜好吃點茶。
全不知什麼味道,也就是來了京城才見了一些世面。
知道京城裏大家族貴女都好搞些什麼鬥茶,聽說這裏門道可多了。
齊花學了一個月都做不來。
想不到司沐竟然還會茶百戲。
齊祥心裏更是吃驚,安靜做事的司沐,看起來有一種別樣的風情。
嫵妹的氣質中帶了一些婉約寧靜之美,齊祥不禁看呆了。
司沐很快就點好了三碗茶,先給了齊氏:“您嚐嚐,才學不久,不知道味道如何!”
“齊花,你也吃。”
又拿了一杯遞給齊祥,見他發愣,司沐直接放下啥也沒說。
又開始給自己也點上,這點茶的手藝,她也是最近這些日子得空了才學的。
以前覺得就一個茶水,弄這麼複雜,就是石頭縫兒裏找草籽,閒的沒事幹。
不過幹過一兩次後,司沐覺得甚是有趣。
這和學習樂器,搞一門手藝一樣,能讓浮躁的人心靜下來,體驗到心流的快樂。
有花如楓和孫施施這兩個高手指導,她的技術也算是突飛猛進。
齊氏輕輕碰了一下齊祥的胳膊,眼神示意他看桌上。
齊祥這纔看清楚,這茶湯色純白如乳,次乃上等,一般茶肆都做不到這麼細白。
湯花勻細,他端起茶碗輕輕吃了一口,茶湯不膩口,這茶葉想必也是上等的。
色香味俱佳,就是和世子府裏的茶水相比,也絲毫不遜色。
齊祥余光中瞥見司沐嘴角那抹輕笑,讓人覺得歲月靜好。
這真的是那個屠夫的女兒嗎?
真的是新婚夜,一人佔了半張牀的他的新娘子?
齊祥一時竟覺得這一切像夢境般不真實。
齊氏見兒子盯着司沐眼珠都不動,不禁嘆口氣。
都是孽緣呀,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她輕咳一聲,笑道:“司沐,你爹和弟弟不在嗎?”
司沐放下茶碗:“我爹去找朋友了,司禮在國子監讀書,這事說起來,還得謝謝齊祥當初幫忙呢。”
齊祥想到自己當初爲了拜託司沐,親自登門求祭酒的情形。
如果早點兒見到她,是不是就不會那麼着急和離了。
齊祥認真地看向司沐:“如果,我是說如果我想和你重…”
“阿沐,來客人了?我是不是來的不巧啊?”
房頂上溫厲的聲音打斷了齊祥要說的話。
司沐擡眸快速瞥了一眼,直接無視。
溫厲還是提着兩壺酒,一個轉身就下來了。
齊氏怔愣一下,覺得溫厲有些面熟。
突然她目光微震,想起來在哪裏見過。
齊氏正想和齊祥說,發現他一點兒也不驚奇,反而用很奇怪的目光盯着對方。
難道他們認識?
下一秒,溫厲就給她解開了迷惑。
“齊大人挺閒?三天兩頭地過來串門?”
溫厲語氣陰陽怪調,倒像是這家的主人一般。
接着,他輕車熟路進了廚房,搬出一把凳子,坐了下來。
目光瞥了一眼桌上的茶,端起司沐跟前的茶碗一飲而盡。
司沐…那是我的,我的,我辛苦點的。
齊祥用複雜的目光在司沐和溫厲身上來回掃視。
他們已經這麼熟了,熟到喝對方的茶,隨意進出廚房?
那自己還有機會嗎?
齊祥死死盯着溫厲,拳頭緊緊握着,指關節因爲用力微微發紅。
溫厲喝完,還故意砸吧兩下,然後看着司沐眉眼彎彎道:“阿沐點的茶,就是好吃。”
說是這麼說,其實溫厲心裏又酸又澀,
他都沒喝過阿沐點的的茶呢,齊祥這傢伙竟然先他一步喝上了。
溫厲就要故意氣齊祥,誰讓他總在司沐眼跟前晃悠。
果然,齊祥臉色微黯,語氣也不善起來:“溫公子,你一個大男人,從別人家屋頂上一躍而下,是不是有失體統?
司沐一個娘子,你不在乎自己聲譽,也不管她的嗎?”
溫厲當然想過,每次來都是挑着院子裏有其她人的時候。
溫厲對齊祥這種挑釁嗤之以鼻,立刻反脣相譏:“齊大人不用拿名譽來挑事,阿沐不管變成什麼樣,我也不會像齊大人般新婚夜逃跑!”
“你…”
齊祥下意識看了眼司沐,他沒想到姓溫的如此厚臉皮,不講武德,直接提起了從前。
他明明知道阿沐是他的娘子,卻裝作不知,心裏指不定怎麼笑話呢。
齊祥再也忍不了了,早就想揍一頓溫厲。
微微提氣,一個箭步,拳頭直衝溫厲面門。
齊氏和齊花臉色大驚。
不等兩人阻止,溫厲和齊祥已經打起來了。
齊祥一個躲閃,把茶碗碰倒一個。
正擔心司沐生氣,溫厲的拳風呼嘯而來。
齊祥立刻墩身一個螳螂掃腿。
兩人實力不相上下,溫厲卻由於護着茶碗,硬生生捱了齊祥一拳。
“老八,拿掃帚來。”
司沐怒聲吩咐。
她對這兩人真是煩不勝煩,。
給她添堵就算了,還要打壞她的茶碗,一個就要500文呢。
老八躲在一邊看情況,見打起來了,心裏一陣慌亂,生怕誤傷司沐,
正想着要不要出去拉一拉兩人,就聽到司沐的吩咐。
雖然不明所以,還是趕緊去耳房旁邊拿了送過去,
齊氏和齊花還以爲司沐拿掃把是要把地上的碎茶碗掃了。
沒想到她竟拿起掃把直接往溫厲和齊祥身上招呼。
下手毫不留情,邊攆人邊罵人:“你們兩個烏龜找王八,一路貨色!
都是那先天屬黃瓜,後天屬核桃的,,欠拍!欠錘!
走,趕緊都走!”
司沐被兩人逼得一頓國粹輸出,完全顧不得體面,一路把兩人攆到二道門外。
砰一聲關上了從未關過的木門,還把插銷插上。
回頭纔看到院子裏齊氏,齊花,還有老八滿臉驚異地盯着她。
司沐…
剛纔是潑婦了些,可那兩人實在太討厭了。
門外的齊祥和溫厲也不打了,兩人面面相覷,從對方臉上看到了一絲絲苦澀。
想到司沐從此惱了他們,立刻和那嫣兒的黃瓜一樣耷拉着腦袋。
司沐走到齊氏跟前,福身行了個禮:“齊大娘,你們今天登門道謝,心意領了,禮物我也收了。
既然我和齊祥已經和離,我們兩家以後還是各過各的日子,互不干擾,您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