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斯琪跑出去後，雲霧重新抱着安靜下來的席寶寶坐下，她腦子裏過了遍剛剛黃斯琪的話，心中有點懷疑，“兩年前你在歐洲待過？”
沈蒼大概是記起兩年前的破事，皺了下眉，又點了點頭。
他修長白皙的指尖纏繞着玉觀音的帶子，碧綠清透的觀音像上一滴紅色的血跡奇蹟般地浸潤在裏面，去都去不掉。
腦子裏劃過一道閃電，塵封的記憶被打開，她看向在沉思的男人，有點不可置信地低聲問：“是你？”
沈蒼眼底劃過一絲輕笑，把玉觀音掛到脖子上，“想起來了？”
雲霧最後的印象是沈蒼捂着腹部躲入演出服裏的景象，她懷着忐忑的心情演完她的小兔子，再回到後臺時，他已經不見了蹤影。
不怪雲霧記性不好，是那個時候的沈蒼帶着面具，而且他是香港人的關係，一口英式發音說的就跟純種的英國人似的，頭髮又染了奶奶灰的顏色，雲霧理所當然把他當成了外國人，根本沒有想到他是個中國人。
“你傷好了？”
“兩年了，雲小姐，遇到你後的一個月已經痊癒。”沈蒼取笑她。
她看到沈蒼似笑非笑的眉眼，頓覺有點不好意思。
其實她當時覺得挺不可思議的，也嚇了一大跳。
她的思維裏只有警匪片、槍火片這類電影電視劇裏纔會出現槍支等武器，生活中因爲中槍受傷的情況根本想都沒法想。
而且她在留學的那兩年裏，並沒有聽說有什麼暴動，還是很和平的。
雲霧想起剛剛那位黃小姐的話，說沈蒼是爲了救什麼人才受的傷，想來是從意大利脫身到了英國。
她又聯想到看到過的那些警匪片，看他的眼神都變了，不過他剛剛也算在幫她，這麼一想，心思也跟着複雜起來。
沈蒼覺得好笑，“我被壞人擊中不代表我就是壞人。”
一旁的韓巖聽到，暗暗吐槽：您也不是什麼好人。
兩人正說着，外頭傳來幾個保鏢的異動。
一堆保鏢中，雲霧看到一身銀色西服加同色大衣的席柏辰進來，她抱着席寶寶的手一緊。
沈蒼似乎早就料到般，沒說什麼，只讓人上茶。
“上次沒在席總那裏討到一口茶水喝，實在饞的很，今天沈某找人備了點，是最新鮮的，嚐嚐。”
席柏辰也沒坐，彎腰拿起桌上的茶盞喝了口，“差強人意。”
雲霧不知道這話是在說茶還是映射她，她低着頭不說話。
席柏辰放下茶杯，重新直起身子，他一進來，遮擋了門外投射進來的部分光線。
“沈總怕是忘了這裏是c市，不是香港，隨便什麼地方也敢闖。”
“龍潭虎穴，還沒有我不敢闖的地方。”沈蒼翹着腿，語調輕慢，神情倨傲。
“闖也闖了，茶也喝了，席某是不是可以把人帶走了？”
“我這裏，除非當事人願意，不然，沒人可以帶的走。”
他站起身，身高體魄和席柏辰不相上下。
雲霧眼前一暗，如果剛剛只是一道陰影，那麼此刻被夾在兩個男之間的她就彷彿置身在黑暗中，只能從夾縫中窺探到幾絲卑微的光線。
沈蒼舌尖頂了頂腮邊的軟肉，“席柏辰，不是你能打而已，我也是從血雨腥風裏過來的，你要是有空，我們可以切磋切磋。”
幾次接觸下來，雲霧清楚沈蒼這人狂妄的很，他可以一人單挑意大利黑手黨，且能就此脫身到英國來，就說明是個不怕死的，並且武力值驚人。
而席柏辰的身手不用說，真要打起來，大概率是個平手。
況且她已經看到席柏辰在解衣服釦子。
本來就是自己的私事，犯不着讓不相干的人惹得一身腥。
雲霧從沙發上起身，攔在兩個劍拔弩張的男人中間，“別打了，我跟你去。”她說完看向席柏辰。
沈蒼眸光一冷，“小白兔，我還不至於被他打趴下。”
“今天的事情，多謝，但這是我的私事，還請沈總別插手。”雲霧先一步出門，席柏辰看了沈蒼一眼，轉身跟着出去。
車上，誰都沒有說話。
雲霧抱着席寶寶看到外頭的景緻，知道這不是去青灣的路，而是往自己家去的，稍稍鬆了口氣。
她實在不想回到青灣，回到有秦關關在的地方。
車子在最後一個紅綠燈停下，前面就是明州里，幢幢三十六層的小高樓拔地而起，雲霧注視着窗外，覺得這幾分鐘的交通燈格外漫長。
在一片壓抑窒息的氛圍中，雲霧聽到身邊一直沒有說話，專心在開車的男人問：“沈蒼是怎麼知道你出不了青灣的？”
阿大說沈蒼突然帶着一羣人衝進來，以十敵一地自殺式攻擊他們的人，這才讓他帶走了雲霧。
沈蒼能把人帶走，這點席柏辰不懷疑，畢竟在商場上，沈蒼算是爲數不多他會放在心裏的對手。
問題是，沈蒼是怎麼知道她被困在青灣的，明明連一天的功夫都不到。
雲霧在席柏辰找過來的那刻，就知道瞞不過去，沈蒼再神通廣大，也沒法未卜先知。
他這麼問十有八九心裏已經有數，雲霧也沒打算隱瞞，她深吸了口氣，說：“是我打電話找的他。”
氣氛冷到冰點，幾乎等到交通信號燈一變綠，席柏辰的車子就飛馳出去，前面是一座小橋，上坡的時候他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雲霧緊緊拉住上頭的扶手，纔沒撲到前面。
五分鐘後，車子在她那棟樓下停住。
雲霧憋着胸口窒息般的悶痛，看到他拿了行李走到她門邊，替她打開門。
雲霧跟着他走到電梯口，看着他的背影提醒，“我到了。”
電梯“叮”的一聲，停在了一樓。
席柏辰先進去，看着還站在外頭的人，沉聲，“進來。”
雲霧咬了咬脣，跟進去，竟量往邊上靠，和他遠離。
跟在他身邊久了，她能清楚察覺到他的怒氣。
她知道他在氣什麼，可若不是他不讓她出青灣，她又怎麼會去找沈蒼。
明明，她纔是該生氣的那個。
二十六層很快就到，她家大門用的指紋鎖，席柏辰過來的那天雲霧給他設定過，所以他能輕而易舉地開門進去。
行李箱被擱置在玄關，後面大門啪嗒一聲關上，雲霧剛換好鞋，手腕一緊，被他拖着推到餐桌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