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的傭人也都認識她，多少還會跟她打招呼。
只是她來不及多和他們交談，直直地奔着顧老爺子的臥房去了。
“老爺子，太太來了！”門外的傭人趕緊地給顧老爺子通風報信。
顧老爺子瞬間把手裏的東西全部藏到了裏面那個枕頭底下，擦了一把嘴，躺了下來。
他這兩天的氣色確實是不太好，但也不是真的被曲婉氣的，主要還是被顧家的子子孫孫，還有顧氏的老股東們給氣的。
蘇嵐急匆匆的進門，看到的就是顧老爺子躺在大牀上，旁邊的矮桌上放着心電監護儀，戴着吸氧器，手指上還夾着血氧飽和度的小夾子，臉色看起來挺蒼白的。
她的心頓時都猛地沉了一下。
“爺爺……”蘇嵐的聲音裏帶着小顫音，猛地幾步上前，倚在牀邊看着顧老爺子。
這閨女，眼神裏都帶着心疼，眼眶還紅了一圈，怎麼看着都讓顧老爺子心軟得一塌糊塗。
要是自己的親孫女就好了。
他都開始有點羨慕老蘇頭了。
顧老爺子此時也是影帝級別的，他微微地擡起手來，手指尖都在顫抖。
蘇嵐瞬間就明白顧老爺子的意思，握住了他的手：“爺爺，您是不是有話想跟我說？還是您想喫什麼喝什麼？”
老爺子生病在牀，肯定有很多事情是不方便的。
那就需要別人來幫助完成。
“嵐丫頭啊，能見着你，爺爺就覺得病都好了呢……”顧老爺子連說話都是有氣無力的，但依舊改不了那股對蘇嵐的慈祥。
站在門口還沒進去的顧晏行，都忍不住想給老爺子豎起大拇指。
這是什麼？
這是娛樂圈損失的一員大將。
當年哪個導演要是先發掘了顧老爺子這顆新星，那肯定是要賺得盆滿鉢滿。
蘇嵐都快掉眼淚了，他爺爺還無動於衷呢，還在演上頭。
顧晏行一時間也分不清，這老爺子到底是喜歡不喜歡蘇嵐。
“那我就多來看看爺爺，您就會快些好起來了。”蘇嵐真的有點想掉眼淚，但是看着眼前的顧老爺子，她生生地忍住了。
她怕顧老爺子擔心。
顧老爺子的一根手指悄摸地伸出了被窩，對着門外的顧晏行做手勢。
這臭小子做什麼呢！
上不上道啊！
顧晏行方纔回過神來，往裏走了兩步：“小嵐，你來了。”
顧晏行手裏拿着兩盒藥，是顧老爺子的私人醫生給的。
本來不願意給的，但是薄家這一大一小就那麼盯着他，他實在是有壓力。
最後開了兩盒心疾常用的藥物。
蘇嵐本是不想理會顧晏行的，可當她側目看到他手上拿的藥時，這才起身。
“這是爺爺要喫的藥嗎？”
“嗯。”顧晏行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人也沒之前開朗了，就連說話的字數都少了。
蘇嵐看了下藥盒，確實都是心臟方面的藥物，甚至有一盒還是控制心衰的。
在老爺子這個歲數，開始心衰就很危險了。
這段時間蘇嵐本身就心情壓抑，再加上顧老爺子的事兒這麼一壓，就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蘇嵐的眼淚不爭氣的就往下掉。
“爺爺，爺爺平時健健康康的，怎麼會一下子就這麼嚴重了？”
小哭腔讓一屋子的人都不好受。
但除開顧家這爺孫，傭人也是被瞞在鼓裏的。
老管家上前來接過藥盒，說：“先生太太你們去隔壁聊吧，我來伺候老爺子吃藥。”
“好。”蘇嵐一點沒糾結他的稱呼，在她眼裏，現在爺爺的身體是最要緊的。
顧晏行是被蘇嵐拽着到隔壁房間的。
蘇嵐想到老人家躺在牀上那樣子，眼淚根本止不住。
那種行將就木的衰敗感，讓她覺得好像很快就會失去顧爺爺一樣。
兩人書房，關上門，就這麼站着。
顧晏行看着她垂着頭，看不到她臉上的淚，但能明顯看到她肩膀微微的抽動。
看得出來，因爲爺爺的身體狀況，蘇嵐是真的傷心。
要是讓蘇嵐知道，這都是爺爺裝得……
顧晏行簡直不敢想。
罪惡感真大啊。
“小嵐，其實……也沒你想的那麼糟糕……”顧晏行想安慰地拍拍她肩膀，但大掌落在空中，懸停了好一會兒，都沒有落得下去，最後只能遺憾收回。
蘇嵐吸吸鼻子，擡頭盯着顧晏行：“到底爺爺是因爲什麼事氣到了？”
顧晏行看着她的眼睛，忽然就不想按照爺爺說的那樣，藉機解釋曲婉的事了。
他不想騙她。
只誠實道：“家事也有，公事也有。最重要的，該是顧家內部的矛盾。”
蘇嵐聽到這就升起股無力的感：“但偏偏，你們家的內部矛盾是無解的。”
她不知道能怎麼勸。
顧家的情況有多複雜呢？
說起來很荒謬，但總結起來就是一句——豪門陰私，不折手段的爭家產。
顧晏行的父母也是因爲這樣，才遭遇意外早早去世的。
但偏偏顧老爺子記着他老父親的話，家族矛盾，只要能調和就盡力去調和，一筆寫不出兩個顧字。
所以，哪怕沒了父母的顧晏行從小就遇到過無數次要命的意外，顧老爺子也只是才把他送去類似於特工營一樣的地方訓練生存能力，而沒有真的將背後動手的人送進局子。
因爲都是姓顧的。
蘇嵐嘆了口氣，說：“往好處想，如果這次爺爺是真的動怒了，說不定你們家的內部矛盾也能徹底解決了。”
顧晏行苦笑：“哪有這種可能？爺爺多喜歡你，你是知道的，但明知道四房和旁支那個叔叔一起聯手害你，爺爺也只是把旁支那個叔叔發配到小縣城去當分公司管理了，不也沒送進去。”
蘇嵐哽住了。
人艱不拆。
說起這些蠻傷她和老爺子之前的感情的。
她只能說：“那也是因爲證據不足，要是證據真的充足，四房早被抓了，還需要誰送呢。”
顧晏行無奈勾脣，“你說的是。但之後不會再有任何姓顧的敢對你動手了，放心。”
蘇嵐笑笑，“這樣最好。”
說完，兩人就沉默住了。
四目相對，相顧無言。
蘇嵐覺得有些尷尬，什麼時候，她和顧晏行開始不劍拔弩張的互懟了？
居然還能站在一起，心平氣和的聊家事……
蘇嵐輕咳兩聲，找藉口說爺爺差不多喫完藥了，她再去陪陪他。
“好，我去廚房給爺爺端碗粥上來。”
顧晏行也裝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