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和郡主的預想裏,紀明珠可能要絞盡腦汁地推脫。
甚至拿謝雲崢當筏子,拒絕搬到主院。
畢竟她之前連晨昏定省都不來。
可這會兒卻答應得乾脆利落,很難不讓人懷疑,她是別有用心。
意味深長地看了紀明珠一眼。
安和郡主心想,估計是又想挑撥她和阿崢的母子關係了。
此時,有丫鬟進來通傳。
“郡主娘娘,杜夫人來向您請安,這會兒已經候在院門口了。”
聞言,紀明珠下意識去看安和郡主的表情。
果真沉得嚇人。
“連個稱呼都喊不對,規矩是不是學狗肚子裏去了?”
“拉出去掌嘴!”
杜佩芳是太傅的嫡女,如今她被孃家視爲污點。
但杜家並沒有公開表示,要和她斷絕關係。
且她還是國公爺的平妻。
稱一句夫人也不爲過。
可正如紀明珠所說,郡主娘娘是國公府的當家主母。
有些事情的對錯,只在她的一念之間。
別人沒有置喙的權力。
小丫鬟被拉到院門口掌嘴。
掌嘴的粗使婆子一臉兇悍,邊打邊罵。
“夫人,那是正頭娘子纔有的稱呼,你個蠢貨,連稱呼都喊不對,活該你挨大嘴巴子!”
響亮的耳光聲就像扇在杜佩芳的臉上。
明明捱打的人不是她,可她卻難堪至極。
握緊手裏的帕子,用力地咬緊牙關,這才剋制住扭頭走人的衝動。
從小到大,她都是衆星捧月的那一個。
沒人敢當衆羞辱她。
從來沒有!
趁着無人注意,林氏挪到離杜佩芳不遠不近的地方。
小聲道:“國公爺昨兒提起您,說杜夫人您受了委屈,要我們都敬着您,夫人……這是國公爺都認可的稱呼,哪裏有錯了?這些下人,真是忘了誰纔是國公府真正的主子!”
杜佩芳垂眸,怨恨一閃而過。
別人沒看到,但林氏看了個正着。
眼底漫起了笑意,她在國公府無依無靠,郡主娘娘又是個心胸狹隘的。
一不高興,就拿她們撒氣。
本來她是想站隊世子夫人的陣營,畢竟那位也不得郡主的寵愛。
沒想到紀明珠不搭理她。
既如此,她只能抱緊杜佩芳的大腿。
深宅大院裏,看似錦衣玉食,富貴環繞,實則危險重重。
一不小心就有丟命的可能。
她好不容易纔攀上國公爺,好日子還沒過夠,不想這麼快就被按死。
有個同盟,會安全許多。
國公府裏,其他人各有陣營和靠山。
林氏年前才進府,一直沒融入其中。
要不是國公爺對她上心,這會兒她在府裏,還不知道過的是什麼日子。
花無百日紅,男人的寵愛也靠不住。
她還是得靠自己。
杜佩芳在後宅里長大,一眼便看透了林氏的盤算。
她不屑與踐妾爲伍。
可眼下她的處境太過糟糕,能多一個幫手,就多了一分翻身的可能。
沒再看掌嘴的場面。
杜佩芳偏頭,居高臨下地睨着林氏。
對方跪在地上,低垂着腦袋,露出一截脖子,姿態卑微到了塵埃裏。
爲妾之人,這就是她們的日常。
杜佩芳決不允許自己淪落到這個境地。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慎言,你自己想找死,也別拉我下水。”
話裏的深意,模凌兩可,林氏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杜佩芳這是同意和她結盟,還是在和她劃清界限?
不由得擡頭打量杜佩芳的表情。
四目相對,一切盡在不言中。
院門口,丫鬟被掌嘴三十。
粗使婆子的力氣大,丫鬟的臉腫成了豬頭。
以爲這事就此了結。
沒想到媽媽發話,“正院裏容不下吃裏扒外之人,從今日起,你就刷恭桶去吧。”
掃了一眼在場衆人,“誰要再犯同樣的錯誤,就不是刷恭桶那麼簡單,醜話說在前頭,可別被髮賣了,再來跪地求饒!”
安和郡主的脾氣不好,但在正院伺候,每月的例銀會比別人多一兩。
只要別觸主子的黴頭,這是府裏最好的差事。
如今被罰去刷恭桶,說不定背地裏還會被人刁難,小丫鬟面如死灰。
之前謝家和杜家議親,安和郡主邀請杜夫人和杜佩芳來府裏做客。
小丫鬟替人引路,得過賞賜。
這次纔會用杜夫人稱呼杜佩芳。
就連國公爺也是這麼喊的,小丫鬟沒覺得自己有錯。
想要求饒,但沒人給她機會。
媽媽揮了揮手,丫鬟便被拖了下去。
“杜姨娘,郡主娘娘等候多時了,請!”
杜姨娘……
杜姨娘!
杜佩芳差點沒繃住表情。
在心裏暗罵,這麼會作妖的老女人,難怪得不到國公爺的心!
本來她是看不上老男人的。
既然郡主步步緊逼,那就別怪她去籠絡國公爺的心。
反正她和謝雲崢已經沒可能了,替他守身又有何用!
若是能生個兒子,長路漫漫,日後國公府由誰繼承,這可說不準。
杜佩芳神情堅定,似已下定了決心。
這是婚後,杜佩芳第一次來向安和郡主請安。
入目是她最討厭的兩個女人。
一個坐在上位,另一個坐在側邊。
杜佩芳下意識把視線落在紀明珠的脖子上。
今日她穿的是紗裙,料子單薄,脖子到鎖骨,大片皮膚露在空氣裏。
頭天看到的印記消了大半,再加上有脂粉的遮掩,看不出來異常。
但杜佩芳就是知道,那個璦昧的痕跡還在。
布料遮住的地方,說不定還添了新痕。
想到謝雲崢每天夜裏都抱着紀明珠,對她做親密的事。
甚至在紅綃帳裏,顛鸞倒鳳,共赴巫山。
杜佩芳太陽穴就突突直疼。
躺在謝雲崢身邊,與他赤誠相待的人,本該是她的!
作爲當事人,紀明珠瞬間便察覺到杜佩芳看的是哪裏。
她想刺激杜佩芳,辦法多得是,沒必要把房中事擺到杜佩芳眼前。
坦然地與杜佩芳對視。
紀明珠長相明豔動人,她只是擡了擡下巴,高傲之氣便盡顯無疑。
在杜佩芳看來,這是赤赤果果赤果果的宣戰。
手指蜷縮,用力掐了掐受傷的掌心。
疼痛,才能讓她保持清醒。
杜佩芳淡淡地移開視線,所有人都在逼她,她自持身份有什麼用!
等籠絡了國公爺,再生個兒子。
不管是安和郡主,還是謝雲崢、紀明珠……
這些人,統統都沒好日子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