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眠在被送去醫院的路上就昏了過去,墨禹洲那一刻的眼神快要刺穿前排楊洛的後背。
楊洛額頭冷汗直冒,腳下油門踩到底,連闖一路紅燈終於以最快的速度到達最近的醫院。
好在子彈打中的是胳膊,醫生取了子彈後正想說一些注意事項,卻被面前這羣凶神惡煞的保鏢嚇退。
確認沒有生命危險後,墨禹洲連夜帶着蘇眠轉去了專爲權貴服務的頂級私人醫院。
蘇星辭被墨禹洲一個電話從被窩叫醒,風風火火趕來醫院後嗓子裏不悅的罵聲還沒出口,便先看見了躺在病牀上的人。
他震驚地忘了未出口的埋怨,大步走到病牀邊,問道:
“怎麼回事?怎麼會受槍傷?”
電話裏,墨禹洲只說了有個槍傷病人要他親自主治,他起先並不驚訝。
世家大族裏總有些不能宣之於口的隱私,那些被列爲禁忌的東西,只適用於無權無勢的尋常人家。
可如今受槍傷的竟是堂堂墨家大公子的心肝兒,蘇星辭不免有些胡思亂想。
“你家奪權這就開始了?”
蘇星辭還沒等到墨禹洲的答疑,自己先詫異地問了出來。
“你家都沒開始,我家怎麼就開始了?”
墨禹洲沒好氣地回了他一句,讓他過來是看顧眠眠的,怎麼這麼多話。
蘇星辭聞言聳肩攤手,“不好意思,我又不當家主,這是我哥該操心的事兒。”
蘇星河:你真是我的好弟弟。
“行了,你照看好眠眠,我有事出去一趟。”
墨禹洲一身肅殺之氣地起身,不捨地看了眼睡着的人後叮囑蘇星辭。
這傢伙雖然人不靠譜,但只要穿上白大褂這層枷鎖,還是比其他人有用的。
蘇星辭一把拉住他,小聲道:“悠着點啊,和平年代。”
墨禹洲凝眸看了他一眼,留下一句“她要是喊一聲痛,我就拿你是問”便大步離去。
有些事,得趁熱打鐵才新鮮。
蘇星辭被迫坐在病牀前盯着熟睡的人,看着蘇眠睡得香甜,自個兒也睏意襲來,不知不覺趴在牀邊睡着了。
墨家老宅,墨禹洲懶懶靠在車頭,指尖一點猩紅伴着他的吞吐明明滅滅。
單看又帥又酷,但當視線移到他腳下時,卻又令人膽寒。
只見昏暗的地面上,躺着一個半死不活的男人。
男人的四肢分別有一個血洞,汩汩往外冒着鮮血,儼然出氣多,進氣少的模樣。
一根菸燃了一半,墨禹洲終於開口。
“墨望,你的膽子可真大啊,我的人你都敢動,是嫌死得不夠慢嗎?”
地上的人聞言抽搐一下,艱難地睜開眸子看向那個曾經他又敬又怕,如今只剩恨意的男人。
墨望染血的嘴巴咕嘟幾下,吐出喉嚨裏的血後,才發出嘶啞的求饒。
“小叔,我錯了,饒我一命。”
“呵。”
墨禹洲吐出最後一口煙,俯身蹲在墨望身邊,脣角帶着嗜血的笑輕聲說道:
“墨望,原本你有機會平步青雲的,只是你不該這麼對待我視若珍寶的人,現在說錯,不覺得晚了嗎?”
“什麼意思?”
墨望睜着紅腫的眼睛不解地看着墨禹洲,什麼叫原本他可以平步青雲。
墨禹洲似是很有耐心,眸光溫柔了些看向眼前空無的地面,聲音悠長帶着回憶。
“是我找到她時晚了點,被你搶先定了親,那時我想着只要她開心,我就不會去打擾她。
我想着等你們結婚,我就提你進總部領導層,那樣她也會過得好一些。”
在墨望漸漸瞪大的眸子裏,墨禹洲繼續說着。
“不過現在好了,我也該感謝你們不要她,才能讓她乖乖待在我的身邊。”
“你,你早就,認識她?”
墨禹洲施捨的賞給墨望一個讚賞的眼神,聲音裏帶着笑,“嗯,早就認識了,比你還早。”
看着墨禹洲臉上沉浸的回憶和笑,墨望忽然打了個冷顫。
他先前想拿把柄威脅蘇眠,好讓蘇眠向墨禹洲求情放了他,也是仗着他們之間只有短短的幾日情緣。
高傲如墨家繼承人,絕對不會容忍身邊人心裏惦記着別的男人。
當墨禹洲對蘇眠失望後,自然也會淡了處罰他的心思。
可若是…這份感情已經埋藏了十年之久,那他這麼做無異於將自己推上死路。
墨望渾身血液不斷流出,骨子裏都透着冷,他牙關顫顫,求饒道:
“小叔,我不知道,我要是知道,一定不會和蘇眠定親的,你放了我,我去非洲,我明天就去非洲。”
“我說過,晚了。”
墨禹洲輕飄飄地說完,手裏燃到頭的香菸帶着火星捻滅在墨望胳膊上的血洞上,一聲淒厲的慘叫衝破夜色。
睡夢中的人被吵醒,莊園裏陸續亮起盞盞明燈,墨禹洲眸光定在某處,吩咐一旁的楊洛。
“去,二公子醒了,帶他來欣賞欣賞美景。”
“是。”
楊洛拔腿就開溜,實在是這會兒的墨總看着太過瘮人,他還是個孩子,看多了做噩夢。
墨擎瀾今晚本就睡得淺,墨禹洲的車子進莊園時他就知道了。
只不過因着某件做賊心虛的事,他沒有動。
在他聯繫不到那兩名派出去的手下時,心裏不住地打鼓,牀頭香菸一根接一根就沒斷過。
直到剛剛那聲淒厲的慘叫,嚇得墨擎瀾一個沒注意,火星燙了手,他纔開了燈。
而隨着門鈴被按響,墨擎瀾已經調整好情緒,披上外衣坦然地去開門。
聽到楊洛的傳話,他也只笑着推脫了一次,便跟着他七拐八拐到了莊園後面的人工湖旁。
“大哥,這麼晚了你找我?”
墨擎瀾走近,對上墨禹洲彷彿看透一切的目光時眼眸閃了閃,復又帶上了慣有的淺笑。
墨家沒醜人,而他又生得斯文,帶上眼鏡更是能迷惑人。
可墨禹洲知道,會叫的狗不咬人。
墨禹洲鼻間輕嗯一聲算作答應,聲音沉沉聽不出喜怒,好像在聊晚上喫飯了沒那麼隨便。
“不好意思這麼晚還打擾二弟睡覺,主要是我發現了幾個小老鼠,覺得挺有趣的,想跟二弟分享分享。”
“小,小老鼠?”墨擎瀾心頭升起不妙,嘴角的笑都變得牽強了些。
墨禹洲挑眉點頭,“嗯,小老鼠,可好玩兒了,二弟應該認識。”
說着,他擡手打了個響指,身後車燈瞬間照亮眼前的空地,也讓早就昏死在血泊裏的幾人顯露在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