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溫水下肚，傭人也去廚房忙碌了。
顧晏行看向不遠處的鋼琴，鋼琴皮質椅的填充棉花早已回彈起來，那裏的人也早已經離開。
等莫方進來的時候，顧晏行又重新躺回椅子裏。
“顧總，昨天睡得可好？”
莫方說話都帶着一絲喜色。
“還好吧，確實是睡了個好覺。”這個不可否認，不然他也不會早上十點才醒過來。
之前已經連着好幾晚上都難以入睡，只是小憩，稍微風吹草動他都會睜眼醒來。
很難訴說這種難受的感覺。
莫方倒是比誰都欣慰：“顧總，昨天曲小姐只給您彈奏了七遍安神曲，您就已經睡着了，我們差人送曲小姐離開的。”
“只彈了七遍嗎？”顧晏行皺眉。
他說不出哪裏奇怪，但是在之前，曲婉光是彈前半段，也是要演奏個數十遍甚至二十幾遍，他才能勉強睡着。
“顧總，其實也說得過去，之前曲小姐彈的都是前半段，聽着聽着突然斷了所以您入睡不是很順暢，但是如今，是整首曲子了。”
莫方這麼高興，當然是因爲顧晏行以後再也不用那麼煎熬於睡眠了。
沒有失眠症的人，永遠不可能知道失眠的痛苦。
長期睡不飽覺和長期喫不飽飯是一樣的，營養不良摧毀的是人的身體，但精神不濟摧毀的是整個人的思維、甚至靈魂。
顧晏行還是覺得哪裏不對，但是一時間說不上來。
他擰了擰眉：“晚上讓曲婉再過來一趟。”
“好的！”莫方滿臉喜悅。
但是想了想還沒追到手的顧太太，他忽然表情又一點點的皸裂。
“但是顧總啊，現在還在追太太，老讓曲婉過來，會不會讓太太誤會啊？”
這個事兒其實莫方昨晚就想提的。
但是看到曲婉是過來彈曲子的，又沒好說。
再加上顧晏行睡得香沉，莫方又覺得還挺好的。
“不會。”
顧晏行有點心累。
現在蘇嵐對他愛答不理，微信放出來關心了一下肖婭的事又給他拉黑了。
她現在沒空搭理自己。
而安神曲的譜子對他來說相對重要。
如果今天他還是能睡着的話，他就得能讓曲婉寫下曲譜，然後滾蛋了。
這纔是徹底解決讓蘇嵐誤會兩人之間的關係的最好辦法。
莫方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馬上去聯繫了曲婉本人，沒過一會兒，又愁眉苦臉的過來了。
“顧總，這曲小姐……也太能擺譜了！她經紀人說她很忙，說要是顧總您還想聽，那就還是‘勞煩’你親自去劇組接她過來纔行。”
顧晏行伸了個懶腰，從椅子上坐了起來，轉了轉痠軟的脖子：“知道了。”
曲婉的心思，兩人只對一個眼神好似就懂了。
應該是想對外昭告她和顧晏行的關係，順帶氣一氣蘇嵐，對於這種觀念，顧晏行反而樂在其中。
他也很想知道蘇嵐會不會喫醋。
*
入夜，蘇嵐和唐沁雅喫過劇組的盒飯。
兩人還吐槽了句新換的店家好像沒有前一家好喫，還好昨天是出去喫的火鍋。
陸擇陽還說待會兒給她們帶奶茶過來，唐沁雅哀嚎了好一陣兒，說這大少爺就是不知她們減肥人的疾苦。
唐沁雅一向都保持着最佳的身材管理，如果老是天天接受奶茶的投喂，那她運動的量又要往上疊加。
不然超重的話，經紀人肯定會拿着笤帚追她三條街的。
陸擇陽進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有點欲言又止的。
兩杯奶茶都分到兩位姑奶奶手上的時候，這才拉了一把椅子過來：“什麼情況啊？”
“什麼什麼情況？你有屁就放。”唐沁雅雖然嘴上說着要控制，但是看見奶茶，還是禁不住佑惑，吸管已經先戳進杯面了。
“你們剛纔沒出去？”
“沒有啊。”
蘇嵐把盒飯的垃圾扔到一邊又坐了回來，順便還帶了一瓶眼霜擦擦。
“怎麼了？”
“我看到你前夫哥，又過來接曲婉了，昨天你們不是纔在羣裏吐槽說他來接曲婉了，今天還來，嘖嘖嘖。”陸擇陽搖了搖頭。
沒錯，唐沁雅昨天拍戲下來，又在羣裏狠狠吐槽了顧晏行一番！
“又來了？”唐沁雅剛纔那口小料差點沒噎下去，哽了一下這才又氣憤道：“你看，我說吧，男人都是什麼叼德行！這才真正叫狗改不了喫屎！”
陸擇陽趕緊地實施物理閉嘴，伸手捂住了唐沁雅喋喋不休的嘴。
“姑奶奶，文明。”
要是一口一句髒字，被有心人給錄下來髮網上，公關部又要加班幫她消除負面影響了。
陸氏集團的公關部，都快成這姑奶奶專用的了。
唐沁雅保證了自己肯定不說髒話了，陸擇陽才把手給挪開了。
“我就想不明白了，這嘴上說着要追嵐寶，還整那麼老大一出動靜，回頭來就又和他的老情人夜夜相會。”
“嵐寶，你可要清醒點，別那麼容易就心軟回頭了，不值得！”
“是誰曾經還心軟過，差點爲他說好話的啊？”蘇嵐瞥了唐沁雅一眼。
唐沁雅默默地吸了口奶茶，心裏五味雜陳。
當初蘇嵐纔出國的時候，顧晏行那樣子，真的很像是愛而不知，後知後覺了以後，追妻火葬場的可憐人啊。
“哎呀，誰還沒個眼瞎的時候呢，男人就是不可信。”說着，唐沁雅目光不經意掃過了陸擇陽。
蘇嵐淡淡道：“雖然早知道他和曲婉不乾淨，但是現在看到，還是忍不住噁心。”
這無關愛情，只是單純膈應。
“行了，我主要也是來看看嵐姐的狀態，確認你沒事我就先回去趕項目了。”陸擇陽說的時候，眼神可是一直都停留在唐沁雅的身上。
這兩人眉來眼去的。
蘇嵐心裏很無語，默默地喝着奶茶。
她都不想戳穿，這是來看她的嗎？
*
和昨天一樣，顧晏行先把椅子給搬過來了，莫方就守在他身旁拿出了錄音筆。
曲婉有了昨天的成果，今天再觸上這琴鍵，一點兒也不慌張。
廳內的燈光全部熄滅，只留了一盞昏暗的聚光燈，她似乎整個人都鍍上了一層金光，手指在琴鍵上飛速地擦過。
悅耳動聽又帶着一絲安穩的安神曲從琴鍵下溢出，那種沉穩的小調，讓人安心地閉着眼睛聆聽。
第一遍的時候曲婉沒有太急促，反而是放緩了，讓那本就不是原配的後半段能夠搭上調。
曲婉整個人都沉浸在自己編織的樂曲裏。
彈到第五遍的時候，身後的莫方忽然叫停。
曲婉心裏梗了一下，還以爲顧晏行聽出了什麼，剛一回頭，卻看見莫方的溫和笑意。
“可以了曲小姐，顧總他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