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段曲婉怎麼可能知道?
她甚至懷疑,原作者自己都不知道後面半段!
安神曲的曲譜是曲婉和她媽,還沒被蘇嵐媽媽趕走之前,她去蘇葉房間裏偷首飾時撿到的。
是一張很普通,甚至還在旁邊手寫了重新的編曲內容。
變調,加入什麼樂器,和絃用什麼,前半段寫得清清楚楚。
但後半段,曲子不全就不說了,重新編曲的痕跡更是沒有。
當時曲婉自己哼了一下前半段,就覺得這曲子格外讓人心情放鬆,說不出的舒適和安全感。
她以爲是蘇葉的新作草稿。
想着自己正好要期末考,考試演奏曲子都不用彈完整的,曲婉就撿回去自己用了。
而拿走這張草稿後,蘇葉也從沒發現,曲婉就這麼順理成章把它當成了自己的。
每次學校有什麼考試、演奏作業,只要是“選段演奏”的,曲婉都會把這個曲子掏出來。
百試百靈,無一不是高分。
而顧晏行和她“初戀”怎麼開啓的?
也是因爲這半首安神曲。
曲婉深知這首曲子對顧晏行的重要。
以前她力求完美,想要徹底籠絡住顧晏行的心,曲譜後面的續寫改編她光是找人做,前前後後就散出去了三百多萬。
每一次,顧晏行都不滿意。
從她拿了顧爺爺的錢跑出國發展時,她就知道了,她這輩子都不可能讓顧晏行愛上她了。
但是以此再爭取一下自己需要的資源和發展,投入心血和時間成本完全可以接受了。
曲婉很心機地把後半段分成了三段,和前半段拼起來,重複着彈。
前半段過加後半段的第一小段,彈起來確實很流暢,顧晏行沒有多說什麼。
曲婉自信地又接回前半段彈完,再加後半段的第二小段。
順利過渡,顧晏行還是沒叫停。
曲婉覺得自己應該是糊弄過去了,就在她意氣風發接着準備再重複前半段,加第三小段時,顧晏行伸手一點:
“等一下,你再彈一遍。”
曲婉頓時有點坐立難安,但還是尷尬地笑笑,又坐了回去:“顧總,您是覺得,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嗎?”
“這個安神曲,後半段真的是你想起來的,原作曲人的手稿嗎?”顧晏行問。
他就那麼慵懶地坐在椅子裏,單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幾根纖長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落在把手上點着。
整個人卻有一種不容置喙的威嚴感。
他在思考。
曲婉卻感覺到了不妙。
她強撐着自己的情緒,平穩回答:“算,也不算吧。”
顧晏行眸色深沉,“怎麼說?”
曲婉見他沒發怒,便有了幾分信心,這次一定能忽悠過去。
她嬌滴滴道:“晏行哥哥,你知道的,這曲譜只是我小時候看見過一次。
我那時候太小了,記憶裏有限,所以我一直想不起來後面。
但前不久,我重金懸賞找這個曲譜,有個人聯繫我,他給我看了曲譜手稿的照片,照片上的曲譜,就是我小時候見過的那張,所以我才能肯定,這就是原作者的手稿嘛……”
曲婉知道,顧晏行疑心病本身就重,她撒謊就不能撒全部,必須真假參半的說。
否則根本不可能過關。
“通過什麼渠道懸賞的?曲譜的照片呢?”顧晏行又問。
曲婉語氣都略顯侷促,她嚥了一口口水:“我們業內的論壇,我的賬戶等級在上面很高級,所以能發曲譜懸賞。”
“嗯,照片呢。”
“出售者不給我下載,我截圖了一下,但不是很清晰。”說着,曲婉站起來,從鋼琴旁拿起自己的手機走到顧晏行身邊,柔若無骨地貼過去,給他看。
“晏行哥哥,你看。”
顧晏行皺眉,十分嫌棄地偏了偏頭,躲開她故意的“胸襲”,順手抽走她的手機,站了起來。
這是截圖的論壇聊天窗裏圖片,簡直是模糊疊模糊。
真不知曲婉是怎麼看清楚的。
但曲婉一點不擔心。
這個是國外的音樂交流論壇,私人建立的,沒什麼秩序。
害得特地翻牆出去看,一旦用了VPN,登陸者的很多痕跡都是要消除的,普通黑客去找,也找不到什麼有作用的東西。
顧晏行也不可能爲了查她和這個人的聊天記錄,而去專門讓人攻破防火牆去找到對面這個人。
曲婉深知,顧晏行不會在她身上放這麼多心思。
顧晏行再次坐回自己的按摩椅,拿過遙控,默默地放低了自己的椅子。
“嗯,你再彈一次,我不確定我能不能成功入睡。”
管家貼心地拿過來一個枕頭,放在顧晏行的腦袋底下,給他蓋上薄毯。
顧晏行閉着眼,曲婉的手指再次撫上琴鍵,她內心的許多躁動不安都慢慢地消失了。
也許,這個方法真的可以。
曲婉嘴角微勾,也不枉這些日子費心,拼湊曲子了。
但是最重要的,並不是這個曲子。
而是曲婉身上帶着的一種香料。
她在顧晏行車裏的時候,就打開了身上的香料瓶子,整整一路顧晏行都在吸入。
在配合她把安眠藥碾成粉末調成溶劑,滴入了顧晏行的茶杯裏。
這樣雙管齊下,別說是失眠患者會睡着,就算是失眠的大象,也能被她放倒!
只需要一會兒出去的時候,不小心把顧晏行的茶杯摔碎,就沒有人會知道她做了什麼了。
隨着曲子一遍又一遍的彈奏,顧晏行腦子有些昏昏沉沉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在椅子上慢慢地睡了過去。
第七遍彈過之後,曲婉站起身來。
顧晏行身邊都是一些他信得過的保鏢和傭人,曲婉當然無法靠近他。
只是笑着對身旁的保鏢道:“讓你們顧總好好睡一覺吧,他已經很久沒有過深沉睡眠了,我就先離開了。”
“多謝曲小姐,我們送你吧。”
曲婉沒有拒絕,離開小別墅的時候,她的眼底還閃過一絲得逞。
顧晏行再睜眼的時候,窗外已經天光大亮。
他的腦子還是有些昏昏沉沉的,直到摸出自己的手機看了一眼。
已經是第二天的上午十點。
旁邊的傭人笑意盈盈地上前來問詢:“先生,您醒了,需要喫點什麼嗎?”
“拿杯水。”
顧晏行的嗓子有些乾啞,開口的時候莫名地還有點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