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洗衣裳的婦人們笑成一團。
這叫啥？
偷雞不成蝕把米。
朱翠紅氣的臉紅脖子粗，“笑啥笑，感情你們家兒子媳婦不打架！”
“打是打，可也沒像鄭嬸子家媳婦這麼厲害，鄭嬸子，等洗好衣裳，我還得和你好好請教請教咋個管教媳婦呢。”
“可不是嘛，村裏頭就你最會管教了。”
婦人你一言，我一語，都在諷刺。
朱翠紅聽不下去，拽着自個兒子回家去了。
鄭家未過門的媳婦狠狠教訓了自個未來婆婆和男人一事，在整個人村裏迅速颳起了一道風。
說啥的都有。
有的甚至說，這是鄭家的報應。
逼走一個性子好的媳婦，來了一個母老虎，往後，有的是朱翠紅受的。
雲洛回了家，在後院曬衣裳。
衣裳裏有被面，她一個人撐不開，打算拿根竹竿，卻瞧見對面的被面被弄了平整。
一個小腦子鑽過來，吵她咧嘴一笑。
“小聰，你咋一個人過來了？咋沒和小然小玉一塊兒玩兒？”雲洛揉揉他腦袋，把牀單遞過去，“來，幫我擰一把。”
小聰甚是乖巧的接過，跟着她擰乾淨，又勤快的幫她晾好其他衣裳。
“想喫啥，我給你做。”
雲聰搖頭，跟在她身後。
進了竈房，桌子上放了一個木頭做的勺子，雲聰眼睛一亮，拉了拉雲洛衣襬，指着勺子，眼底滿是期待。
雲洛瞧出他的意思。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
可雲聰的事，她做不了主。
她蹲下來，在他紅撲撲的臉蛋上抹了點自個做的面霜，道：“小聰是不是想跟着外公做木工活？”
雲聰用力點頭。
“可做木工活，有時候會被人瞧不起，好好唸書，中了秀才，中了舉人，中了狀元，可就不一樣了。”
“你姐夫，就是秀才，走到哪，都受人尊重，就連縣太爺，也要尊敬你姐夫，小聰難道不想跟姐夫一樣嗎？”
雲聰搖頭。
他眼底的光黯了下來，兩根手指頭不斷來回搓。
這孩子，還是不愛念書啊。
她道：“小聰跟着外公學，沒問題，可你要讓你爹孃同意，爺奶同意，他們同意了，你就可以來跟外公學了。”
“現在最要緊的，是治病，小聰病好了，能開口說話了，再回去找爹孃商量，行嗎？”
雲聰點頭。
他想了會兒，張了張嘴，想要說出話，聲音到嗓子眼，卻又發不出來。
雲洛一顆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小聰的狀況，要是能開第一句口，就大有希望了。
她鼓勵道：“小聰，咱在試一次好不好？”
雲聰點頭，張了嘴，卻沒聲音，只能無聲的說話。
他自個似有些急，越急，越說不出來，到最後，也只能發出急躁輕微的“啊啊”的聲音。
且，他情緒不似方纔那般平靜，越說不出來，整個人越激動。
甚至小拳頭都捏好了。
雲洛瞧他狀況不對勁，連忙握住他手，慢慢掰開，道：“小聰，咱不說了，我給你煮荷包蛋喫。”
用美食的佑惑，總算是打消了雲聰不平靜的心思。
雲洛在竈房裏煮荷包蛋，他自個就坐在桌子邊，把玩着木棍子，木勺子。
王氏進來時，瞧見的就是自個兒子坐在桌子邊，一副滿足的喫着荷包蛋的樣子。
她手裏還端了一碗飯。
這孩子，飯都不喫就跑了。
她這個當孃的，生怕他餓着。
如今，她自嘲一笑，是啊，這孩子在小洛這裏，小洛從來不會虧待他的。
“小洛。”
“大伯孃。”雲洛喚了一聲。
王氏把碗擱在桌子上，裏頭是一碗蛋炒飯，許是餓了，雲聰吃了荷包蛋，又跟着吃了。
趁着這功夫，雲洛把王氏喊出來了。
“大伯孃，方纔，小聰差點要開口說話了，我想着，平日你和他相處，有意識無意識的跟他說點他感興趣的。”
“真的？”王氏一愣，激動的雙手顫抖，“小洛，你沒蒙大伯孃吧？”
“咋會？”雲洛道：“小聰不愛念書，平日裏，切莫和他說關於唸書的事，否則，他生了排斥心思，更不願意開口了。”
王氏一一記下。
“還有，他喜歡做木工活，跟着我外公一段日子，啥勺子呀，撥浪鼓呀，都會做，你要是有功夫，不如跟他去後山尋跟木棍，找把小刀子，啥都不用幹，就陪着他做。”
“一來，增進你們母子關係，讓他信任你，依賴你，二來，在過程中，引導他開口說話，他也不會那麼排斥。”
王氏一個字都沒落下，全記心上了。
她自個琢磨了很多法子，都不管用，有時候，給孩子做點喫的，還行，可大部分，小聰那孩子，瞧都不瞧她。
如今……
王氏眼底淬着淚花。
“小洛，小玉的事，是大伯孃錯了，大伯孃跟你道歉！”
小聰出事後，她就常在想，只要自個兒子能好起來，和正常人一樣，她死了都情願。
如今，才體會，爲人母者的心情。
小玉丟了那會，小洛心情，和她差不多吧。
她都幹了啥。
雲洛早就沒在意了。
王氏，也自食惡果了，她道：“對了，他要是情緒激動，就莫要逼着他說，否則，會適得起反。”
“好，我都記下了。”王氏感激在心。
她抹了把淚，哽咽道：“小洛，蘭兒，不如你心胸寬廣，她乾的糊塗事，大伯孃子這兒給你賠個不是。”
“我和雲蘭的事，三言兩語也說不清，大伯孃莫惦記了。”
“好。”王氏應了，她道：“往後，家裏有啥用的着大伯孃的，你儘管說，小聰的事，我一輩子都記着。”
雲洛怪不喜歡煽情的。
弄的傷感兮兮的。
她道：“大伯孃快擦把眼淚，小聰那快喫完了，剛好，我得去把後院拾掇拾掇，你在這裏陪着小聰吧。”
王氏剛要進竈房，忽的想起啥，急忙攔了雲洛，面上掛了幾分難爲情，道：
“小洛，我給小然小玉做了雙鞋，還有給你納的一雙鞋墊，我針線活比不上你娘，你莫要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