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我外婆讓您來的？”雲洛覺出味來。
老周頭滿臉爲難，他都不好意思開口，老婆子瞧小洛出息了，也想分點湯，這不，讓他來了。
他辜負小洛一片孝心。
“小洛……”
“外公，您能留下真是太好了，我們都盼着你呢。”雲洛笑了。
雖然外婆的做法讓她不爽，可她本心，也是這麼想的。
當然，不能給外公安排辛苦的活。
就管管事，顧顧大局，沒事帶小然小玉溜達溜達，一日三餐，她和娘伺候着，一個月還領銀子。
反正，能讓她盡孝心就好。
老周心鬆了口氣，心裏發誓，一定要幫小洛辦的妥當。
稍晚一些，時小雨帶着小然小玉，雲少傑，時小川都來了。
幾人年紀相仿，乾脆不顧雲家那套輩分，都跟着雲洛叫外公。
孩子們圍着老周頭在外頭鬧着，小杰和小川坐在桌子裏討論今日課堂上學的，雲洛和時小雨操持着夜飯，喜氣洋洋，甭提多美了。
“對了小洛，你爺在家吧，外公來第一日，還是把他喊過來喝幾杯酒，其他人就算了，你覺得咋樣？”
畢竟是親家，不喊禮節上過不去。
雲洛神情一暗，想必娘還沒來得及說發生的事，她道：“我爺去鎮子上了，估摸着一時半會回不來。”
雲少傑挪過去，給老周頭普及起來。
此時鎮子上。
雲家一家子都在醫館裏。
雲貴自曉得自個不行了後，沒說一個字，甚至，雲蘭買來了肉包子，他瞧都不瞧一眼。
這可愁壞了其他人。
雲老太太一揉眼睛，作勢就要哭，雲來立馬對雲蘭使眼色。
雲蘭會意，“奶，咱先去瞧瞧有沒有牛車，去僱一輛吧。”
“老三媳婦，你去瞧瞧，看藥有沒有都抓齊了，再喊大夫過來一趟，去吧。”
“好嘞。”趙春枝心裏憋屈啊。
孩子爹不行了，往後，誰來耕她這塊田？
造孽啊。
隔開的治療間裏就剩爺倆，雲來吐了一口旱菸沫子，道：“人這一輩子，就那麼幾件事。”
“只要活着，比啥都強。”
“好歹，是留下後了，其他的事，急不得，得慢慢來。”
……
好說歹說，雲來嘴皮子都說幹了，雲貴和木頭人一樣，一動不動，一聲不吭。
大夫進來，瞅見這情況，也嘆了一聲。
雲來跟着大夫出去，渾濁眼中淬滿無奈，“大夫，我兒子那病，真的沒法子了嗎？”
大夫搖頭，“我都查了，唯一有毛病的地方，就是身體虧着了，這種情況，倒也多見，補補，就回來了。”
“可方纔，我給他餵了大補丸，也沒啥用，我實在，查不出哪裏有毛病。”
“對了，聽說，要是能尋到成年老虎虎鞭，倒是可以一試，或許，能有用。”
雲來似瞧見希望，拉着大夫的手顫抖，“哪裏能找到？”
“這東西，珍貴着呢，一般都是獵人打獵，獵到老虎，才偶爾遇見，可敢去深山老林的獵人，基本沒有。”
畢竟老虎那東西，碰上了，九死一生。
雲來倒是認得一個敢獵老虎的。
秦錚！
他孫女婿！
可不說如今他沒在家，就是在家，以他的性子，曉得自個兒子幹了啥，定不願意。
雲來絕望了。
都是天意啊。
“這病，還是要保持心態，說不準，哪日，就自個好了呢。”
“謝謝大夫。”
雲來道完謝，雲蘭和雲老太太也進來了，“爺，沒牛車，我僱了倆馬車，有點小，咱一塊擠擠吧。”
雲來點頭，折了進去。
雲貴是病人，趙春枝是孕婦，雲老太太身體還不好，三個人擠在最裏頭，雲蘭在馬車門口，雲來跟着車伕坐，一車人，回村了。
等到了村裏，天已經黑了下來，李平郎和李平喜早就等在門口，幫着擡人。
院子裏黑漆漆的，後院也沒燈，雲老太太一進門，嚎開了，“小聰呢？”
雲來一整日光聽她嚎了，無奈道：“小聰一定跟着老二媳婦去了。”
“我去找小聰……”
“你省省吧，老二媳婦啥人你不曉得？小聰不會受委屈的。”
“對啊奶，這會估摸着她們在雲洛家喫飯呢，你累了一日了，趕緊上牀歇着去，我也要去趕緊做飯了，我三叔今日可是一口水都沒喝呢。”雲蘭道。
雲老太太這纔沒說什麼。
雲蘭進了竈房，烏黑隆冬的。
米沒了，面也沒了，她鼻子一酸，差點哭出來。
爹孃躲去外婆家，丟下小弟，也不管她了，這一家子人，殘的殘，病的病，老的老，小的小，還有懷着身子的，擔子全壓在她身上了。
“蘭兒！”
雲蘭瞧去，是婆婆，胳膊上一個籃子，手裏還捧了一海碗的雞湯，她進屋，道：
“平郎和平喜出來的急，啥都沒帶，我帶了點米，晚上喫簡單一點，煮個雞絲粥，再搭配小菜，營養又好喫。”
說話間，沈娟已經放下東西，把火給生起來了。
雲蘭心裏頗不是滋味。
“孩子，不哭，都會好起來的，你不會生火，娘教你，慢慢的，幾次就會了。”
雲蘭點頭。
奶總告訴她，她以後是要當秀才媳婦的，啥活都不用幹，負責漂亮和繡花就可以了。
如今，她才明白，做飯，是一個人的根本。
她低頭幫着塞柴禾，忽的，主屋裏有罵聲傳過來。
雲老太太又開始自個的罵人時間了。
沈娟嘆了一聲，道：“蘭兒，娘說句公道話，你三叔這事，怪不到小洛，你三叔自個，過了，偷東西本就是錯的，他還要偷自個侄女，還有你奶，不分青紅皁白，拎了菜刀就往小洛身上招呼。”
“我都聽說了，那一刀，沒少使勁啊。”
“我過來時，路過她家門口，她家裏喫飯呢，小聰也在，孩子的笑聲，藏不住，你嬸和小洛，沒虧待了他。”
雲蘭沉默不語。
昏暗燈光下，她眸子裏有淚花。
秦家那邊。
已經收拾好碗筷了。
今夜，老周頭撿回來的男子也在。
男子叫王大錘，身量適中，胖瘦也適中，人很健談，飯桌上，各種奇聞異事，說的老人小孩都愛聽。
可雲洛，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時小雨捧了一把瓜子，在她旁邊剝，打趣，“小洛，你咋了，一直盯着那大錘看，我瞅他，也不像秦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