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貴瞧着沒入小腿的菜刀，源源不斷的血水，嘴裏“吱哇”叫着，也昏死過去。
雲老顧不上老太太，招呼里正把人拽了出去。
一通折騰，總算是把倆人都給挪回家去了，趙春枝瞧見自個男人血淋淋的，當場就昏了。
一個村醫三個用，忙的轉不開身。
該來的人，都聚在雲家院子裏頭。
周蓉和雲四喜相互依偎着。
雲貴偷東西，是該打，該罰，可鬧成這樣，把老太太也搭進去，她們有些慌。
“四喜，三弟腿曉不得保不保的住，還有娘那邊，萬一真出了啥事，該咋辦？這事會不會賴在小洛身上？”
周蓉嚇得全身都在抖。
雲四喜心裏也不平靜，亂成一團。
嫂子和雲貴都不是啥好人，是該受點苦，可萬一，人真多沒了，他們都要背一樁罪，這輩子都擡不起頭來。
孩子們，都不能去考功名了。
雲洛就在旁邊，瞧着相互安慰取暖的倆人，嘆了一聲，道：
“娘，姑奶，你們不用害怕。”
“三叔偷東西，蹲大牢都綽綽有餘，要是腿真的斷了，那也是自作自受。”
“至於我奶，她提着菜刀，原本是丟向我的，我躲開了，我三叔沒躲開，劈他身上了，也怪不到我身上，更怪不到你們身上。”
“至於我三嬸，是被嚇的，更和咱們無關。”
“這事傳出去，我們也是站的住腳的，要不是我奶想包庇我三叔，要不是我三叔幹了事害怕了，也不會鬧成這樣。”
“就算他們死了，殘了，和咱半毛錢關係都沒有。”
雲洛字字句句，鏗鏘有力。
倆個婦人聽了，一顆焦躁不安的心，得到了安慰。
好似瞬間就瞧見了光明似的。
她們站的位置和雲來離得有些遠，他根本沒聽見幾人的話。
……
半個時辰後，村醫滿頭大汗出來，雲來立馬迎了上去，其餘幾人，也紛紛跟去聽情況。
“村醫，她們都咋樣了？”
“你家兒媳婦就是受了點驚嚇，醒了就沒事了，老太太稍微嚴重一些，不僅被嚇到了，還受了刺激，我開了方子，讓她喝着，也就沒事了，至於你家老三……”
村醫說到這兒，頓了下來。
雲來心顫抖的厲害，“他咋樣？”
“扔菜刀那人，鉚足了勁啊，用的是喫奶的力氣。”
村醫話落，幾個人都沉默了。
在場人都曉得，老太太鉚足了勁扔菜刀要幹啥。
雲洛冷笑一聲，周蓉眼眶卻紅了。
要不是小洛機靈，說不準這會躺着的就是她。
雲來嗓子有些啞，“你說吧，我能承受的住！”
“菜刀傷了筋脈，你家老三這條腿，就算是好了，也不能和正常人一樣走路。”
“啥意思？”
“跛了！”
跛……跛了？
雲來本就慘白的臉更添幾分，老半天，才哆嗦着道：“謝謝你了……”
“等等，我還沒說完，你家老三，毛病不止如此。”村醫道：“我方纔給他查了一下，發現……發現……總之，你家老三也算是有後了，沒遺憾了！”
雲洛和時小雨對視一眼。
意思是，不行了嗎？
雲來當場傻眼，驚的老臉都白了。
他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在顫抖，尤其一雙手，抖的最厲害。
他細細品着村醫話裏的意思，渾濁的眼紅了。
彷彿，一下子蒼老了十歲。
雲來嗓子裏嗚咽一聲，哆嗦道：“菜刀不是……不是只傷了腿嗎？”
“和菜刀無關，我剛纔檢查了一番，原本，他精氣神被他消耗多了，加上受了驚嚇，所以就……”
言外之意，就是在外頭胡搞的多了唄！
衆人面面相覷。
糟蹋人家好閨女，如今報應來了唄。
雲來繼續問，“那這病，還能治嗎？”
“不確定能不能好，如何可以，還是去鎮子上瞧瞧吧。”
雲來整個人呆愣在原地，老半響，纔回過神來，“村醫，今天這事……”
“放心吧，咱一個村子裏的，啥該說，啥不該說，我明白。”村醫道。
雲來這才放下心來。
一個家，大房跑了，留下一個孫子讓他們帶，二房兒子沒了，剩一個兒媳婦，如今三兒子又成這樣，懷着他孫子的兒媳婦也還沒醒。
三個人，都需要他一個老頭子去照顧。
雲來從沒有覺得，有一日，日子竟這樣的困難。
好好的一個家，到底是咋了？
許久，他才慢慢轉身，看向周蓉，聲音軟了許多，“二房媳婦，之前，咱有啥恩怨，都放放吧，你娘她們都這樣了，也算是得到懲罰了，家裏人手不夠，你幫着照顧照顧你娘。”
周蓉心裏惦記着老太太拿菜刀砍自個女兒的事。
她不願意。
周蓉搖頭，“爹，照顧娘就算了，我怕娘醒來，瞧見我，更氣，這幾日的飯食，我來拾掇。”
三房那邊，她也不想管。
三弟偷東西，坑小洛，她心裏過不去那一關。
她說完，扭頭就走。
最後還是雲四喜和時小雨留下來幫着搭了把手。
雲洛回了院子，剛到竈房門口，就聽見裏頭有小聲的哭泣聲。
她推門進去，周蓉立馬抹去眼角淚水，“小洛。”
“娘，莫哭了，眼角腫了，明日你咋去老宅？”雲洛心疼道。
今日孃的做法，都是向着她的。
知道她被欺負，娘拋開自個兒媳婦的身份，不愚孝，只爲瀉心裏的不滿。
周蓉搖頭，“不哭，娘不哭了，娘只是後怕……”
說完，眼角淚又砸了下來。
雲洛扶着她坐在椅子上，拿出帕子替她擦去眼淚，“娘，你女兒我機靈着呢，就算來幾個大男人都不是我對手，我哪能被我奶給傷了？”
“說來說去，都是她們偏心，你三叔幹出那種事，你奶還偏幫！”
“是啊，不過如今他們都遭報應了。”
周蓉緊緊攥着雲洛的手，問道：“小錚來信沒？有沒有說他啥時候回來？”
家裏頭有個男人護着，到底是要放心一些。
雲洛搖頭，“還要些日子呢，娘，別想了，不是還要做飯嘛，我幫你一塊。”
周蓉忽然覺得有些對不住自個女兒，她問，“小洛，你是不是惱我還願意幫他們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