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洛搖頭。
那邊已經受報應了，偷東西的事，兩清。
老太太也爲自己的行爲付出代價。
娘已經拒絕了爺讓她去照顧的請求，如今不過一頓飯而已，一碼歸一碼，要真不做，那倒真是孃的不是了。
外頭也會說孃的。
“娘，我都曉得，咱做飯吧。”
“恩，等你奶醒了，她要是還說你的不是，這飯誰愛做誰去，娘不管了。”
母女這纔開始忙碌起來。
燒水，煮粥，洗菜，炒菜，昏暗的燈光下，鍋碗瓢盆發出和諧的樂章。
煮了粥，蒸了雞蛋羹，上頭淋了點提香的麻油，外加一份小炒菜，讓雲四喜給送去了。
母女兩人餓了一日了，喊上雲少傑，時小川，上竈房裏頭喫飯。
“姐，小然小玉睡了，待會我幫你背小然回去，在你家睡，和小然做個伴。”雲少傑道。
其實是給雲洛做伴的。
雲洛心裏清楚。
雲少傑心裏愧疚的要命，家裏每次出事，他啥忙都幫不上，只能乾的一件事，讀書，讀書，讀書！
姐和娘這麼辛苦，也有他的原因。
他端起飯，瞧着飯上黃燦燦的雞蛋羹，心裏不是滋味，“姐，再過幾日，學堂那邊就放假了，到時候，我就能給你們搭把手了。”
“還有我。”
“成，不過還是要以學業爲主，你們倆人將來要是考上了，可給我們爭面子了。”雲洛扒拉着飯道。
正說着話，外頭有人進來，是雲四喜，她手裏捧了一堆碎片。
“咋了？”
“我嫂子醒了，我端了飯給她送去，她非膽不喫，還把我臭罵了一頓。”雲四喜惱火道，她就不應該留在那兒。
“反正，我該做的都做了，剩下的，讓她們自個鬧吧。”
……
雲家主屋。
雲老太太人是醒了，不過頭暈的厲害，躺在牀上下不來。
她還不知道雲貴的事。
牀榻邊，只有雲貴一人，他嘆了一口氣，“老大家躲回他老丈人家了，你不讓她們伺候，誰來伺候你？”
“我死了都不要她們伺候，誰曉得安啥心？”
“你……”
“老三咋樣？嚴重不？我去瞅瞅。”
雲來不敢讓她去瞧，生怕刺激到她，一把將她拽了回來，道：“沒事，喫幾天藥就成了，待會，你把咱家銀子拿出來，我帶老三去鎮子上瞧瞧。”
“不是沒事嘛？去鎮上幹啥？”雲老太太問。
雲來肯定不說是給老三去瞧那方便的病的，只道：“你就甭管了，鬧成這樣，可不得要仔細去看看有沒有啥後遺症？”
老太太生氣歸生氣，還是打心眼裏疼自個的兒子。
“可你走了，誰來伺候我？你去把老三媳婦喊來。”
雲來面色凝重，家裏出這樣的事，如今，竟抽不出一個人手，他道：“老三媳婦嚇暈過去了，她懷着孩子，甭折騰她了。”
“那我們老的老，小的小，加一個孕婦，你帶老三走了，我們在家咋辦？”
雲來沉默了。
他也不放心啊。
良久，他捶了一把牀榻，咬牙，“我去找四喜她們過來！”
“我不樂意見她們，老三腿沒事，過幾日再去，幹啥非要今晚就去？”
想來想去，這事也瞞不住，雲來重重嘆了一口氣，把事情經過說了出來，包括村醫的話。
雲老太太聽完，徹底傻眼了。
事情咋會變成這樣？
她顫抖着身子，花白的頭髮亂糟糟的，掉了好幾根在牀榻上，也顧不上。
一雙眼睛凹進去，渾濁不堪。
老半天，她嗓子裏才發出點聲音，卻是沙啞的不像話，“咱們好好的一個家，孩子都出事了，這是惹了哪門子的門神啊！咋變成這樣了？”
她邊哭，邊捶打着牀，聲音很大。
小聰被吵醒，瞧了一眼，害怕不敢進去，一溜煙跑了。
雲洛在竈房裏收拾碗筷呢，冷不防瞧見門口探進來一個腦袋的雲聰，對他招了招手，雲從慢吞吞的挪進來，小手無處安放。
“咋衣裳都不穿，一個人跑出來了？”
“奶在屋子裏哭，爺在勸着，我害怕……”
這一家人，鬧得烏煙瘴氣的。
她嘆了一聲，去屋裏頭找了一件雲少傑的衣裳給他穿上，又聽見他肚子咕咕的叫，問道：“沒喫飯吧？”
雲聰搖頭。
一整日，家裏亂糟糟的，壓根沒人管他。
就剩下雞蛋羹了和粥了，都是熱乎的，雲洛剩了一大碗遞過去，雲聰接過，狼吞虎嚥起來，“真好喫。”
“小洛……”
周蓉在門口對她招手，等她出去，示意她聽前院主屋裏的動靜好。
“你奶在哭呢！”
老太太也該長點教訓了。
她道：“反正，姑奶又不是沒過去過，那邊不要咱伺候，娘，夜裏鎖好門，我帶倆個孩子也該回去睡了，我估摸着小聰今夜一個人不敢睡，他要是願意，就帶帶他。”
周蓉應下，把倆孩子送出去門外。
許是白日折騰的久了，雲洛一沾枕頭便睡了過去，一覺到了大天亮。
她起牀收拾好，背上竹筐去了雲家，路過主院時，靜悄悄的。
“娘！”
“來了！”
“那邊咋沒聲了？門還關着？”雲洛問。
周蓉搖頭，“曉不得，昨天你走後，我們也睡下了，我們還以爲，你爺連夜送你四叔去鎮子上，會喊我們過去幫忙，可一直沒聲音。”
“早上，倒是聽見了聲音，好像是蘭兒回來了。”
“咱做好自個事，那邊沒動靜，咱也不管了，娘，今天我會晚一些回來，老宅那邊的事，你多盯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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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雲洛背上竹筐，搭了村子的牛車去了鎮子上。
豬肉，豬大腸，豬蹄，豬耳朵，豬心豬肺豬肝……
這會爲了花樣多，她還買了幾只雞，打算做一會滷雞，看看大傢伙反應。
買的多，送的也多，豬板油，豬骨頭，足足送了小半袋，豬板油回去熬成豬頭，夠喫到過年，豬骨頭曬乾，保存着，想喝骨頭湯，丟一個進鍋裏就成。
加上外公送來的蘿蔔乾，香菇幹，各種乾貨配合着，冰冷的冬日喝着，那叫一個暖和。
思緒飄着，雲洛有些想外公了。
要是外公能來，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