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斤肉，足足剁到了太陽落山，才完全剁完。
調料，白酒，灌臘腸的小漏斗，木盆各種工具也準備齊整了。
周蓉和雲四喜洗完手，去了老宅那邊，關門前，要去瞧一眼。
時小雨在竈房裏做夜飯，時小川幫忙去生火，老周頭帶小然小玉洗臉去了，雲少傑幫着雲洛灌香腸。
腸子已經晾乾了，攥在手裏軟滑有彈性。有點像計生用品，聽說，古代那方便工作不成熟，有些人家就用這個避孕。
畫面太美，不敢想象。
再聯想下去，她都不能直視臘腸了，拽回來拽回來！
“小杰，扶穩了。”雲洛說着，一手把肉舀進漏斗裏，一手用筷子往下塞，肉源源不斷的落下去，一點點填滿。
比起剁肉，灌臘腸的工作要仔細，一個不小心，把腸子弄爛了，這根臘腸就毀了。
沒過多久，周蓉和雲四喜也回來了，有樣學樣，幫着灌臘腸。
在四個人的努力下，臘腸堆滿了兩個木盆。
周蓉瞧着兩大盆肉，欣慰的笑了，“往年，可是連巴掌大的一塊肉都喫不上呢，這會還沒到過年，好肉這就有這麼兩大盆，和做夢似的。”
雲洛笑道：“娘，這算啥，等過些日子，豬圈那頭老母豬賣了，咱家肉更多。”
周蓉面上笑容淡了下來，有些遲疑，“小洛，你真要宰那頭豬啊？”
“是啊，那豬本來就是留着過年宰的嘛。”
村子裏哪家過年，要是自家宰一頭豬，那可是了不得了。
即便是日子過得好的人家，也只能買一些。
宰豬代表啥？
代表一個家的榮譽和臉面。
她是沒啥意見，可娘那邊……
豬是那邊爲了感謝小洛送來的，宰了殺了賣了，都憑小洛做主。
其他人都好說，難辦的是老太太。
雖說這幾日，討要豬的風頭弱了，可小洛要宰豬，她能同意纔怪。
肯定又是一哭二鬧三上吊的。
雲洛也曉得娘擔心啥，她道：“娘你放心吧，宰豬可是村子裏的大事，我會辦好的。”
老太太管天管地，還能管她屋子裏不成？
周蓉也就沒說宰豬的事了，她道：“小洛，臘腸要咋個保存？”
“晚上掛屋子裏，白日掛屋檐下晾着，水分幹了，就好保存了，不過這會里頭有空氣，得扎幾針纔行。”
雲洛說着，找了跟花椒刺，扎扎扎……
收拾好，娘三進屋掛去了。
周蓉叮囑了好幾遍，要小心老鼠貓兒啥的，白日掛出去，也要小心賊人進來偷拿。
“姐，這臘腸賣不賣？”雲少傑問。
雲洛想了想，點頭，“我估摸着，這裏有七十斤，晾乾了，少說也有六十斤，拿三十斤去買，留下三十斤咱自個喫，我留一些，你們帶回去一些，到時候外公也要回去，送外公一些。”
至於外公家其他幾位，眼不見心不煩吧。
周蓉點頭，道：“虎子家，里正家，還有你孫叔，白叔家，就送一些嚐個新鮮。”
雲洛也是這麼想的。
剩下的，就是雲家了。
周蓉心裏也有些亂糟糟的，道：“晚上咱過去，看你爺他們啥態度，要是不肯要我們送去的東西，臘腸也甭送了。”
“行。”雲洛一一應下。
雲少傑聽倆人聊完，才道：“姐，臘腸幾天可以喫，是啥味道的？”
姐腦袋裏咋就裝那麼多新鮮花樣呢。
雲洛笑了，“七八天就可以吃了，不過要想味好，得更久一些。”
三人邊說邊出屋，正巧，飯也熟了。
飯桌上，一碗韭黃炒雞蛋，一碗豬油渣炒白菜，一份麻辣豆腐，一鍋糙米飯，加上一鍋雞肉，一份小炒肉沫，泛着香味。
周蓉盛了一海碗的雞湯，其他菜一樣夾了一碗，打算給雲家送去。
雲洛忍不住香味，夾了塊豆腐塞進嘴裏，“娘，我去吧，你和小杰去喊喊王叔，外公撿回來的人，在虎子家喫飯不合適。”
“成。”
……
雲家。
竈房裏冷冷清清的。
趙春枝一手拿碗，一手拿勺子。
雲蘭回家了，一大家子喫喝拉撒全落她身上了。
晚飯，她乾脆煮了一大鍋土豆青菜白米粥，已經好了，一碗碗的往屋裏送去。
“爹，娘，喫飯了。”趙春枝放下兩碗粥。
雲來一瞧，眉頭皺了起來。
早上就是喫粥的，晚上又喫。
而且這粥，煮的一點油水都沒有，吃了，等於沒喫。
且，熱氣裏，隱約還有一股糊味。
要說家裏拾掇飯菜做利索的，就是二房家的了，其次，是大房家的。
現在……
他嘆了一聲，“老婆子，先喫點吧。”
雲老太太一整日都沒喫啥，渾身沒力氣，瞧飯做的不好，更沒食欲。
雲洛進屋，瞧見的就是她睜大圓眼，披散着雪花白的頭髮，搭理着眼睛，躺在牀上的樣子。
“爺，我來給你們送點菜。”雲洛道。
雲來眸光一動，瞧雲洛從籃子裏端出來的一碗雞肉，一碗大雜燴，味道一下子飄了出來，頓時勾起他的食欲。
雲老太太瞧見她，熄了的火瞬間燃起，一個鯉魚打挺直起身來，還沒開口呢，就被雲來堵了過去。
“你閉嘴，莫說話！”
雲老太太，“……”
“三房媳婦，快拿兩個碗，小洛送菜來了。”雲來喊道。
雲洛憋着笑。
果然啊，民以食爲天吶。
趙春枝跑的賊快，迅速換了碗，笑道：“小洛，這雞肉可真香。”
“是啊，買的老母雞燉的，裏頭擱了大棗和枸杞呢，很補的，爺，我先走了。”
雲來跟了出去，破天荒露出好臉色，還把雲洛送出門口。
雲洛瞧他欲言又止，道：“爺是不是有話要說？”
“沒，夜裏黑，路上當心點，早點回去。”
呦呵！
神奇了。
老頭子還關心起她來了。
行，雲洛受了，“我走了。”
她剛轉身，雲來就後悔了，跟出去一步，“小洛。”
雲洛又折回來，盯着他，心裏憋笑，老頭子還挺能忍，“爺，有啥事？”
雲來猶豫又猶豫，嗓子低沉，“小玉的事，是你大伯孃腦子糊塗，良心被狗啃了，才幹的，我聽他們倆口子說了，你大伯孃收的銀子一共五十兩，四十兩，被你拿了，還剩十兩。”
“等他們回來，我讓他們還你！”